付桓旌用自己的云卷云舒掌,轻而易举的打败了冯圣阳的鬼影魔踪拳。
    获胜欣喜之余,付桓旌回首四周,无一人可贺,唏嘘不已。
    先不说付桓旌怒斩拦路虎,赶牛回家后的情况,因为别处有另外一件奇事正在发生。
    “下雨啦!”无量山的入门弟子丛瑟右手捻搓着一颗雨滴低声细语道。
    “什么样的雨?”付桓旌的师傅暗侍浮屠问道。
    “倾盆大雨!”云顶剑派的门主宇文豹回道。
    “磅礴大雨!”奇崖阜的惊奇少年范靈骆开口附和道。
    “雨如雷霆万钧的一道闪电一般,从空中极速劈砍下来。”落魄少主付桓旌收尾道。
    身旁的四人哈哈大笑了起来,彼此看着对方,着实被他付桓旌如此认真的回答给逗笑了。
    黑夜,乌云密布的厉害,以致于天空中的繁星都显得暗淡无光,却如同千钧巨石一般碾压着大地。
    一片紫色间杂着黑色的微光,出现在幻界魂狱壑的大地之上。那片微光所在之处,正是一座矗立挺拔的七星玲珑塔。
    那座高塔,由七层屋舍构成,呈六角形状,自下而上,聚于一点。
    那座高塔的顶端,布满着毫无规律的黑色纹饰。从高空中俯瞰而下,你才能发现那些黑色纹饰,无意间构成了一个神秘而又复杂的远古图腾。
    而高塔中间的那层屋舍更甚,它的四面八方窗纸上都布满着迥异的黑色纹饰,豪野粗犷之余,又精细繁密万分。
    幻界之内,若有一些灵气定力不足的幻灵观望它,便会瞬间感到头痛如绞,甚至会被它吸食掉千辛万苦筑基养成来的一副灵体力骨。
    七星玲珑塔的每一层塔体的外围,都被一层紫黑色的薄雾结界屏障包裹着,使再猛烈的雨水都无法碰触塔身,同时可以吸收着外界照射来的万千光芒。
    高塔的底层屋舍,距离幻界魂狱壑的地面,足足有五丈之远。
    空中楼阁悬浮在半空之中,它顶端的那层屋舍格外特别地方,是比下面六层屋舍多了一座五角形状的远古祭坛。
    那座祭坛青铜身体之上,处处刻画着一头头猛兽纹饰。纹饰里的殷红血迹尚未烘干凝结,左右缓缓流动着,像一条条狰狞可怖的毒龙。
    那座祭坛细分为三层,自下而上,底层紫黑纹饰环绕四周,中层青灰纹饰聚于东方,顶层出现较多土灰色纹饰归于西方。
    那座祭坛双耳,包裹着它的纹饰多了数倍,细看更加缜密异常。
    在祭坛顶层的中间位置,是一个凹陷下去的地方。只见无数远古符文的正中央,有一名枯瘦白发老者正在屏气凝神的盘膝端坐着。
    那名白发老者,身披兽皮,披头散发,脸色蜡黄,身架骨瘦如柴。他浑身一条条的骨肉,都萎缩消瘦到了极点,挂在干瘦的骨头之上。
    如此凄惨场景,仿佛是一个活生生的健壮男子,被高悬在狂风之中,暴吹了几天几夜一般。然后,将他的尸首,扔到泥土和水中浸泡。最后,再将他的尸首,架在火堆上烤了三天三夜之后的结果。
    虽然塔外雨势倾城,滴打在白发老者的身上,但是老者仿佛不觉疼痛一般气定神闲。
    那名老者已经不知多久没有挪动一步了,滂沱大雨也没有办法使其,作出一些极其细微的肢体动作。
    可就在牧牛郎付桓旌手握七星夺云剑出现时,那名枯瘦老者的身体才猛地一震,缓慢的张动着嘴唇,发出一声沙哑的喃喃之语。由于话语混杂在嘈杂喧嚣的雨声之中,显得不是那么的清晰可懂。
    而在那名老者发出这个声音的刹那间,祭坛塔身的下方,浮现出了许多幻影魅灵。
    不一会儿,那些幻影魅灵的肉身渐渐凝结成体,变成了许多戴着蓑衣的真实身影,成千上万的围绕在七星玲珑塔的四周。
    他们个个默不作声的并排站立着,这静寂吓人的肃穆气氛,使得一旁轰鸣的雨声,都被它压低下去了几分。
    “天兮,为何剑出东山?地兮,何故亡我菩提?”菩提寺院的方丈喾竺仰天长啸道。
    随着方丈喾竺一脚踢翻祭坛,腾空而起后,七星玲珑塔的顶层消失不见了。
    至于那高塔剩余的六层屋舍,逐渐幻化成了六道身披猛兽皮毛的魁梧身影。
    “吾等亦不甘心苟且偷生,愿再一次替方丈效犬马之劳!”他们六人腾空而起,环绕在方丈喾竺的四周抱拳行礼道。
    随后,幻界魂狱壑的空中楼阁附近,百里内的无数骷髅怨灵,从焦黑的土地上爬了出来。
    “恭喜方丈,重返幻界!”众怨灵异口同声嘶吼道。
    他们所有的怨灵,齐声吼出这一句话,令幻界大地为之崩裂,令滂沱大雨为之骤停。
    但是,悬浮空中的方丈喾竺不为所动,自顾自的从怀中取出来一块朴实无华的木牌。
    木牌之上空空如也,方丈喾竺将它随手掷向半空中。随后他举起自己的枯瘦右手,竖立于面前,嘴里轻声念动着几句口诀。
    口诀声停时,方丈喾竺将自己泛起蓝光的硕大右手,向地面上的祭坛中央,重重的按压了下去。
    只见那个祭坛不堪重负,发出了一声炸裂的轰鸣,瞬间断裂开了几道细小的纹路。
    从裂开的纹路之中,喷出了无数星星点点的雪白荧光,汇聚环绕在方丈喾竺硕大手掌的周围。
    随着方丈喾竺的符咒,突然凭空出现,无数荧光似有感应般的飞上半空中,融入进了无字木牌之内。
    原先无字的木牌,顿时出现了由无数萤火飞蛾书写的大字。那些大字散发着丝丝的金色,将暗黑的天空照亮了一小块。
    “愿我们的逝去,都是万分值得的!”
    方丈喾竺脚下庞大的怨灵群体们,齐声喊出了一句苍老诀别的话语,洪亮响声瞬间震慑到了天地万物。
    怨灵木牌也许是吸收太多怨灵的魂魄灵力,泛出的金色光芒愈发明亮了,驱逐尽了天空中的大片黑暗,如同白昼一般。
    当金色光芒完全驱逐掉黑暗的同时,怨灵木牌的耀眼光芒也猛地一收,凝聚在木牌之内,使其原先的杂乱字句,瞬间变为了一个闪着金光的“珏”字的烙印。
    怨灵木牌的质地成色也发生了些许变化,从木质变成了鎏金般的坚硬材质。它在空中徘徊了几圈之后,再次归于方丈喾竺的右手之中。
    方丈喾竺横向伸出他那只枯瘦硕大的右臂,手掌的五指如勾,将鎏金怨灵神牌牢牢的握于手心,似乎他一放手便会偷偷溜走似的。
    方丈喾竺缓缓的单膝跪地,然后站立起身,他发觉自己身体内部的关节,都发出了嘎嘣嘎嘣的声响,似乎骨头关节都生锈腐朽了。
    “俺也一样!”牧牛郎付桓旌双手奉送七星夺云剑说道。
    方丈喾竺身后的六位长老,被付桓旌这猝不及防的骚,折断了他们六人的老寒腰。
    付桓旌身后的四人,也如愿得到了此行的目的物件,欣喜异常,毫无与对方生死一战的意思。
    左边五人,与右边七人,抱拳行礼作别,日后江湖再见。
    手握七星夺云剑的方丈喾竺,很是满意,算是此生无憾了。
    付桓旌一行五人,也匆忙离开了幻界魂狱壑,生怕灵力绝顶的方丈喾竺生有悔意,捏断他们的脖颈。
    七日后,付桓旌回首魂狱壑的一行种种,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从幻界兑灵,晋升为幻界离灵。
    先前付桓旌只知四处攫取气运福缘,却不曾知晓成全他人,亦可以增添自己的修为境界。
    此行付桓旌忍痛割爱,自愿将手中的心爱之物七星夺云剑,不计报酬的赠送于方丈喾竺。
    如此这般成全他人,恶心自己的感人举动,让英灵殿内的几位至高灵尊颇受感动,便破例使付桓旌离开幻界兑灵的行列,跻身于幻界离灵的队伍之中。
    成全他人,恶心自己。
    七月的微风,轻拂过这片荒芜的土山头,抚摸着每一个被镌刻在石碑上的名字,带有着丝丝的悲情殇意。
    林中的树叶,沙沙作响般左右摇晃,引动着残日下的灰影,令人胆寒心惊不已。
    落日的余晖之下,付桓旌用他那略显稚嫩的手指,指着眼前的六座无字墓碑,心生疑惑不解之意,不停的挠头思索。
    “师傅,为什么您老人家,每年总是选在这一天,来这里哀悼他们呢?”落魄少主付桓旌不解的问道。
    “臭小子,为师老啦!也就只能和这些旧友,倒一倒心中的苦闷酸楚了。”暗侍浮屠拄着一根拐杖,佝偻着身子伤情的说道。
    “师傅,您老人家不是还有徒儿,服侍在侧嘛!咋就把自己说讲成孤家寡人一个,如此的凄惨可怖呢?”付桓旌耍起了小孩子脾气背身嘟嘴道。
    “臭小子,你还好意思跟为师抱怨恼火。试问你小子拍一拍自己的胸脯,问上一问,你配吗?这一天天的,你不是陪你的峦婕妹妹游山,就是陪你的晴婷妹妹戏水。敢问你何时才会记想的起,幻界之内,仍然还有为师这把老骨头呢?”暗侍浮屠气恼万分的诉苦道。
    付桓旌自知不对,便不再言语,专心搀扶着师傅,打扫墓地的杂草枯叶去了。
    突然,一阵狂风呼啸而过,付桓旌被风中裹缠着的尘土,瞬间迷住了双眼。
    付桓旌立马背过身子,生怕师傅他老人家,看到自己哭哭啼啼的窘态。然后,他用自己那只较为干净的右手,轻轻地搓揉起了双眸。
    “臭小子,起风了,这天也变得愈来愈冷了。我们师徒二人,还是早些启程回去吧!”暗侍浮屠对爱徒说道。
    付桓旌非常乖巧的点了点头,跟在师傅暗侍浮屠的身后,一步一步的往回走去。
    付桓旌抬眼望向土山头,突然一个黑色的虚幻身影,出现在了土山头之上。
    那个鬼魅精怪形态的暗黑幻影,如同雨落大地般滴打在,六座无字墓碑的每一个石碑之上。然后,他就遁入地下,消失在了狂风之中。
    付桓旌再回首看那六座无字墓碑,竟然凭空生却出了六个鲜红姓名,依次为苏穆、叶睿、萧羟、林氽、秦兒、楚寜。
    “妖物!哪里逃!”付桓旌身后不远处的密林内,冲将出来一个银枪少年大声怒斥道。
    七月的初夏,满是蝉鸣的密林里,突然传出来了一声如此凶戾的大喝。
    那些趴伏在竹叶上的薄蝉,立即失魂落魄的停下了鸣叫。
    那道勇猛身影,犹如飞火流星一般,从竹林间破竹而出。
    银枪少年所经之处,都会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脚印划痕。
    那划痕的尽头,定睛细看,竟然是一位身着粗布麻衣的少年。他一头散乱的短发,没有一丝的慵懒气息,反而给人一种朝气蓬勃的感觉。
    少年的手中提着一杆银白色的长枪,枪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即使在这炎热的夏日,付桓旌仍然可以从那位少年的银枪身上,感受到一股不受控制的灵力寒流四处乱窜。
    与少年衣着十分不相称的那柄银枪,被少年紧紧的攥握在手中,摆出一副神兵反倒配他不起的孤傲神情。
    少年的身前,凭空站立着三个膀大腰圆的蛮壮汉子,个个手里提拎着半人长短的锋利砍刀。
    可是,这三位刀主一脸惊恐,冷汗直流的笔直站立着,仿佛他们稍微动弹一下,就会被眼前的那位银枪少年一枪刺死。
    兴许是三位幻灵刀客瞬间思索清楚了,决心破釜沉舟一番,左右两侧的壮汉分别提起手中的大刀,一边大吼大叫,一边快步向银枪少年冲杀过去。
    银枪少年仿佛久经沙场一般,不屑的撇了撇嘴角,将手中的银枪一横,便轻轻松松的挡下两名壮汉的用力砍杀。
    随后,那名少年右脚往后重重的一踏,足足将自己的麻草布鞋陷入土内半尺有余。然后,他双手发力,借着后腿支撑的力量,竟然把两个粗壮如牛的壮汉震飞数丈。
    “大块头!力气这么小,还是快些滚回去,勤加练习一番,休要污了万影迷踪鹰的威名。”银枪少年的嘴角咧咧一笑道。
    之所以银枪少年如此推崇万影迷踪鹰,是因为它曾经凭借一己之力挫败了,幻界云顶剑派的四长老端木紫嫣和七长老上官海棠。
    那两名壮汉被银枪少年轻松的压制了,脸上早已气憋的通红。一听少年如此羞辱他们哥俩,便再次向少年奋力冲杀过去。
    “够了!黄口小儿,拿命来!”两位壮汉声嘶力竭的怒吼道。
    随着银枪少年的那根神兵一弹,两名壮汉再次被少年一下子震退好远,向后翻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二位幻影魅灵自知不敌,便连滚带爬的来到他们大哥的身边,惧怕万分的看着少年。
    “方豢,怎么又是你这个臭小子!莫非你是狗皮膏药转世,此生非要粘黏在我们兄弟三人的身上不成?”三位幻影魅灵的老大讥笑道。
    “大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们三人已经被他这个臭小子,劫杀十余次了。这一次,你可一定不能轻饶了他,一定要为兄弟们报仇血恨呐!”鼻青脸肿的两位粗壮汉子苦苦恳求道。
    “闭嘴!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嘛!能打得过,我早就打了。”魅灵大哥对身旁两位无能的贤弟大声叫骂道。
    面对无所畏惧的银枪少年,三人中的那位,被称为大哥的壮汉,战战兢兢的来到少年面前。他满脸纠结的苦笑着,努力挤出一丝和善的笑容来。
    “方豢少侠,你看我们三人,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五岁左右的待哺孩童,中间还有七八位妻妾需要照顾养活。原本我们三人与你,并无深仇大恨,只是各为其主,各钟其事罢了。更何况我们兄弟三人,并未妄造过一件杀孽,只是负责帮主人万影迷踪鹰,向落魄少主付桓旌传话而已。所以…………”魅灵大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
    “所以如何?你倒是快些继续说讲下去啊!否则本少侠手中的这柄银枪,可是不长眼的。”银枪少年威胁恐吓道。
    “所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方豢少侠的所作所为,必定会成为幻界众人的楷模!如果你依仗自己神兵在手,胡乱打杀幻影魅灵,多少会为你带来一些不好的名声。今日,我们双方就权当未曾谋面过,则何如?”魅灵大哥提议道。
    方豢觉察到他说的句句在理,便神兵负于身后,放任三人前行远去了。
    三人屁颠屁颠的匆忙离去了,一旁错愕不已的付桓旌,却不愿意了。
    “方师兄,如此行事,不太地道啊!”付桓旌阴阳怪气的说道。
    “桓旌师弟,师兄我何处不地道啦?”方豢不解的问道。
    “适才他们三人说过,此行是为主人万影迷踪鹰捎传话语,你为何不让他们对我言说呢?”付桓旌气愤的问道。
    “师兄我乐意,你管得着嘛?”方豢傲慢不已的说道。
    “他管不着,试问为师,还管不管的动你?”暗侍浮屠手握拐杖抽打着孽徒方豢怒问道。
    “那就要看您老人家,有没有那个斤两啦!”方豢不屑一顾冷笑道。
    “剑来!”
    随着暗侍浮屠的一声怒吼,一柄苍穹神剑从方豢的身体,瞬间破体而出,一剑斩碎了那柄银枪,不留任何痕迹。
    “孽徒,这下又当如何?不知为师到底,有没有那个斤两呢?”暗侍浮屠笑问道。
    “谢谢师傅!徒儿知错!”方豢收下师傅赐予的苍穹神剑跪下认错道。
    一时间,方豢记起了往日暗侍浮屠对他的好,悲从中来,痛哭流涕不止。
    苍穹剑下悲,银枪亦无痕。
    最终的结果,付桓旌自然是相当满意的,他的轩辕神剑打败了方豢的苍穹神剑。
    可是,最令付桓旌高兴的是,他幻界的红颜知己慕容峦婕,依然在自己的身后。
    言尽于此,蓦然回首知,佳人依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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