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的坐舰上:

    马德胜胸前已经中了一箭,涂熙才正抱着马德胜痛哭,马德胜艰难地说:

    “熙才,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命令你接替指挥。

    先把烧着的船帆丢进海里,那个东西有桐油,烧起来太快,晚上片时,全船都要烧起来了。

    然后你马上去上人那里,听从吩咐,一定要保护好上人。

    我已经没有家人了,赏赐,就....给...兄...弟...们...”

    话音未落,头已经歪在一边。

    涂熙才满腔有滔天的怒意,两只眼睛都红了起来,大声吼叫起来:

    “全体玄义卫,现在听从我指挥;

    一队立刻监视底舱操桨,但有异动,先行格杀;

    二队控制一层甲板,安排刀盾手;

    三队把着火的船帆砍断,用撑杆和长矛挑到海里;

    四队随我布控,保护船舱;

    水鬼营马上到船底清理隐患。

    现在,我命令,全体禁卫、宫女、内侍,立刻原地蹲下,把武器扔出来。”

    话音落处,几个亲兵立刻边跑边重复口令。

    上层船舱甲板,四队衣服上绣着“玄义”字样的兵丁,抢占有利位置,并且开始推搡,让禁卫、宫女和内侍都蹲下来。

    周文英、张世杰、陆秀夫事出仓促,现在看到这种情况,也只好苦笑一下,内侍里面居然出了伪元的奸细,想来,不是被重金购买,那就是早有潜伏,也可能两者都有。

    现在一个杨钰除了问题,刚才的禁军之中,有多少是被渗透或者收买的,也说不好。

    接着,涂熙才跑过来,对周文英抱拳说道:

    “周总管,事情蹊跷,末将临危受命,总要确保万全,请诸位大人的亲兵,解下佩刀。放在脚下即可。末将现在就去请示上人示下。来人,伺候几位大人,只要他们不动刀,一切好生服侍。”

    涂熙才留下一伍亲兵,然后迅速奔向林夕,大声说道:“秉上人,玄义卫代指挥涂熙才听候差遣。”

    林夕心里翻腾不已,百感交集,大宋的忠烈,与斗争的残酷,远超过他的想象,其实,无论是杨钰叛变或者杨钰原来就是卧底,现在都已经不那么重要,既然太后身边的内侍中,都有这种可能,大宋的军队漏成什么样的筛子,那还用说嘛?

    不过,现在的任务首先是活下去,林夕觉得穿越那天的风险,又出现了,而且更加波谲云诡(注:音bō jué yún guǐ,意思是好像云彩和水波那样,形态不可捉摸,多形容事物变幻莫测。语出扬雄《甘泉赋》于是大厦云谲波诡,摧嗺而成观)。

    林夕叹了一口气,说道:“涂指挥,指挥甚是精当,你且安排人搜检一番,我要与诸位大人议事。把死难兄弟们先安置一下,让苏医官带人救治。”

    涂熙才赶紧拱手:“全凭上人做主。”接着就安排工作。

    林夕接着对张世杰、陆秀夫、周文英说:“三位大人,随我内舱议事吧。”

    张世杰说:“上人,现在陛下安危第一,容老夫等现在就安排。”

    林夕想了一下,说:“如此也好。”

    张世杰对周文英说:“文英贤侄,我们现在需要速速返回中枢,立刻安排救援陛下呀。”

    周文英转身对林夕说:“上人,请安排我们马上上海鳅船吧。”

    林夕对涂熙才说:“照着太傅和总管的话办。”

    游艇上,杨钰和梢头布日固德和碇工哈丹巴特尔分站在一起,意气风发,布日固德说:“杨钰大人,这是哈丹巴特尔,是可汗陛下的亲卫。”

    杨钰叫一声“安达,我在宋朝这里呆了十二年,现在好了,终于能够回到草原的家了。”

    哈丹巴特尔说:“好兄弟,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来劫持伪宋小皇帝的?”

    杨钰说:“还不是布日固德艺高人胆大!其实我今天也是冒险,你们不知道,本来,再过几天,清水没有了,宋朝将士只要内部发生哄抢争斗,届时,我可以趁乱刺死那个杨太后,嫁祸给其他人,引起紧张气氛,就能命令禁卫,带着小皇帝逃命,小皇帝逃命的方案,我们都是知道的,是大海鳅船转到小海鳅船,最后乘坐无影舟,无影舟虽然非常快速,但是有个缺点,不能到达很远的地方,物资极少,如果我押船,只要等到桨手的力气耗尽的时候,十个脱力的桨手,一刺就死,那个时候,我只要燃放焰火,就能生擒小皇帝,小皇帝在手,必然有印信,用印信盖章在降书上,大部分宋兵,一定会投降,普通士兵,只要遣散回去务农,战将整编打散,就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只是你们不知道,前天从两军阵前,无缘无故逃出来一个水客,几乎伤重不治,不成想,只有一夜的功夫,不仅死里逃生,而且还制造了煮海神釜,最关键的,好像还有把握,能够制造些什么,击破蒙古大军。

    他们新建了玄义庐和玄义卫,我看不像是假的。

    便知道,事情已经不再掌控了。

    虽然我现在基本掌管后宫和皇帝陛下的主要事务,但是禁军本身并不归我管辖。

    我也很是焦急,如果周文英和张世杰两个匹夫都在,我们是肯定劫持不了小皇帝的,只能等待我大元军队攻入宋军阵内,事情紧急,且他们无法保全,只能启动逃命方案。

    我一听布日固德的话,就觉得有蹊跷。”

    布日固德说:“这到时稀奇了,你怎么觉得蹊跷,我当时骗过了禁军和......”

    杨钰说:“布日固德的话,粗听起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还表现了司马统制的精明。但是禁军并不很了解司马统制,司马统制下面的人,是很能干,据说有十三太保,但是他们都不是胆大包天的人。布日固德的话,我听到的意思是,他告诉我,蒙古大军已经派了很多人,嵌入了宋兵的防御内圈,还有很多水鬼,水鬼守住了秘密,并且将要用很多无影舟来劫持小皇帝。如果用无影舟劫持小皇帝,那么就一定要有其他大一点的船来接力。所以......”

    杨钰便说,便把眼睛瞪向布日固德,铮铮看了三息的功夫,然后说:“我瞪着眼睛看布日固德,那个时候自称布有德,足有三息之久。”

    杨钰右转向哈丹巴特尔,笑了笑说:“你们在宋军里面呆了很久,你们见过一个普通小军官,在面对宋军上官的时候,敢于直接对视很久的人嘛?”

    哈丹巴特尔狂笑起来:“没有,确实没有,我因为这个被鞭打过不下二十次,我才记住这个事情。宋人自称礼仪之邦,居然连眼睛对眼睛,都没有勇气,他们以为自己还是野狼年轻的时候,不,他们只是已经快要死掉的头狼,再也不能用眼神就让年轻的狼失去挑战的勇气了。”

    杨钰说:“我看懂了布日固德的心里话,那就是,我们有很多无影舟,我们就是溜进来的大元军兵。”

    杨钰说:“在那一瞬间,我就想到,这比我要找的机会,还要完美十倍。于是借着布日固德的说话,制造紧张气氛,布日固德配合的,完美无瑕,然后,我们立刻转移太后和皇帝。要不是那个林上人在咱们离开的时候,发现了蹊跷,我们甚至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杨钰说话慢了下来,仿佛在思考什么东西。

    哈丹巴特尔问:“什么蹊跷?”

    杨钰脸色有些难看起来:“我滑下绳索以后,当时张世杰脸色难看,问如之奈何,因为我们这里保护太后和皇上,他不能说什么,我们是主动的,但是对于大军行动,我们完全不用管,但是他需要考虑这个问题。那个时候......他是被动的。主要他愣神反应半个字的时间(注:2到3分钟),不,只要十五息(大约1分钟)咱们的游艇,就已经能够全速离开。

    那个时候,林上人曾大声喝问游艇上为什么也有无影舟?

    咱们的无影舟当时有在甲板上吗?或者能够从上面看见?”

    哈丹巴特尔想了一想,找过来一个梢头,问:“方才我们有无影舟在甲板上能看得见吗?”

    梢头想了一想,说:“咱们确实留了一条在甲板上,当时盖着船帆,不过,寻常人,绝对看不出来,这是为了以防万一......”

    杨钰迟疑地继续说

    “我当时只当是被发现了破绽,为了延迟他们,更加激起混乱,所以,我说——既然已经被你窥破行藏,来人,放箭!。这样把他们的禁军侍卫杀伤了一些,更重要的是,要给他们的船帆点火,他们一着火,必然生出乱子来,现在刚刚凌晨,天气阴沉,我们就很不显眼了。

    但是,现在想来,那一句孤孤单单的,声音洪亮,不似作伪,必然是他们的上人所为......

    我错过了什么呢?”

    布日固德说:“杨大哥,反正我们出来了,哪些破事想他做什么,你的名字我们还不知道呢。”

    杨钰高兴地说:“我是普鲁(注:杨姓)额日敦达来(注:珠宝如海)”

    布日固德说:“珠宝像海一样多,真是好名字,大汗一定会赏赐你的。”

    杨钰高兴地说:“借你吉言,正是如此,对了,现在太后和皇帝怎样了?”

    哈丹巴特尔说:“笼中鸟罢了。”

    杨钰说:“不可大意,刚才不过是急中生智,如今仔细看看,我们至少有两重包围圈,需要闯过去,下去看看。”

    游艇是一种小型的快速船只,只有一层舱室,然后就是底舱,杨钰进来以后,发现两个轿子并没有什么举动,几个亲兵守在旁边。

    杨钰笑吟吟地说:“太后、陛下,现在我们已经安全了,就都请出来吧。”

    等了几息,见两个轿子还是没有什么动静,杨钰开口解劝到:“太后、陛下,微臣伺候两位主子,这么多年,你们放心,一定保得你们周全,有什么事情,咱们出来说吧,轿子里面怪小的。”

    又等了几息,两个轿子还是没有什么动静,杨钰有些不耐烦了,开口冷笑着说:“两位贵人,现在,虽然这船还是宋朝的船,可是,时下这船里的兵已经是元朝的兵了,恕小可粗鲁,这兵船之上,可没有宫女,两位贵人不肯下来,少不得,一会让粗使的军汉请两位贵人落轿子,恐怕伤了贵人的体面......”

    又等了几息,两个轿子依然还是没有什么动静,杨钰给布日固德和哈丹巴特尔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抽出刀,一人撩开一个轿帘,杨钰上前一看,哪里有什么太后和皇帝,只不过是两个宫女,一个宫女穿着太后的衮服,带着珍珠的凤冠,一个宫女穿着宫女的服色,抱着一个大枕头,枕头套着一件皇帝的绣龙袍,好像是趴在宫女的怀中一样。

    杨钰这时候醍醐灌顶,大叫一声:“捉住两个宫女,把下吧卸下来。”

    布日固德在宫女装束的宫女那顶轿子边上,上前左手一探一把抓住女子的腰带,迅速一拉,那宫女被大力摔了出来,然后布日固德一脚踢在宫女的脸颊上,那宫女把枕头向着布日固德扔过去,布日固德用刀抽挡一下,劈成两半,就在这个功夫,那宫女已经把袖子往口中塞进去,顷刻之间,脸如死灰,口中溢出白沫,身体挣扎不已,眼见得活不成了。

    那边哈丹巴特尔却不同,他力大势沉,猛推一把轿杆,里面的太后装扮宫女只觉得脚下往后猛地一抽,身体已经扑向前方,扑出了轿帘,头向下,慌得两手就要去撑地,这时候,哈丹巴特尔左脚向前一伸,勾到了宫女的下巴,然后脚尖往回一翘,提脚往回一收,宫女浑然失去了判断,下巴一疼,人就被向前上方拽了过去,双手有不由自主地想抓住那个腿,哈丹巴特尔右手也不收刀,只是轻轻一握拳,向着宫女的肚子捣进去,左手张开犹如蒲扇一般大小,张开虎口,扼住咽喉,接着右手收回,仍旧抓住自己的刀。

    那宫女肚子一拳击中,只觉得五脏六腑全都挪移了位置,想吐,喉头却被扼住了,那反胃过来的东西,只有像鼻涕一样从鼻孔中喷出来。

    杨钰气急败坏,蹲下来问那个装扮太后的宫女:“我问一句,你老老实实回答一句,太后呢?”

    那宫女并不答话,杨钰对哈丹巴特尔扬了扬下巴,哈丹巴特尔把刀挂回腰间,从左腕子的衣服里面,抽出一把解腕尖刀,手握住刀尖,伸到女女子脖子下面,向下一使劲,一声极痛苦的哀嚎发了出来,不似人声,原来,确实哈丹巴特尔刀尖只在那宫女皮肤下不过半指的深度,慢慢划开,刀锋切过了衣服,直透透地把皮肤划开,划开的地方,只有少许血水冒了出来,但是皮肤下面的内脏,并没有露出来。

    那哈丹巴特尔只是慢慢地划开着,从咽喉下,到了两乳中间,继而就到了心口,然后是腹部,接着是小腹,然后切过琴弦麦尺,任凭那宫女如何挣扎嚎叫,哈丹巴特尔只是慢慢推进。

    到了腰底,杨钰点点头,示意哈丹巴特尔停手,继续问:“回答我”

    那宫女大口喘气,只是不说话。

    杨钰说:“你现在已经不能自尽了,哈丹巴特尔是用尾刺的高手,练好尾刺术,不杀上几十个人,手艺是不会太熟练的,你若再不说,一会就让哈丹巴特尔把你后面的皮也劈开,两腿和两手的皮也劈开,剥下来,都不需要扔在海里,你就什么都会说了,只求着早死。”

    那宫女恐惧的睁大眼睛,但是还是紧闭下巴。

    杨钰厌恶地说:“巴特尔,半个字以内,我要问到想要的口供。”

    说着走了出去,哈丹巴特尔没有说话,左手抽出尾刺,向着那宫女的尾椎骨刺进去,那宫女猛抽一下,上身像被鞭子抽起来一样,气只往里面抽,两个屁股蛋子像岩石一样……见宫女还没有开口的意思,哈丹巴特尔便用脚踩住宫女的左掌,把横刀的刀尖插进去,把宫女的左掌钉在甲板上,然后对布日固德喊了一声,布日固德又把宫女的右掌钉在甲板上,

    宫女撕心裂肺地哭嚎,哈丹巴特尔问:“回答”

    那宫女只是哭。

    哈丹巴特尔不耐烦起来,十几息过去,那宫女的两腿已经把皮剥了下来,两块腿皮,软哒哒地停到脚踝以上,

    接着,又十几息,那宫女背上的皮,有被剥了下来,

    那宫女挣扎要咬舌头,早被布日固德把两颊打成了血嘎达。

    杨钰回来了,说:“好好回答,我让巴特尔给你个痛快,你看,你的皮虽然剥下来了,但是血流的很少,巴特尔是专业的,只要给你稀粥喝,这样你甚至可以活十天,受十天罪,再把你的头砍下来,你就不能超生了。”

    宫女轻轻点了点头。

    杨钰说:“这样多好,咱们有商有量,合作好过对抗嘛。现在说吧,太后呢?”

    宫女说:“上人让我假扮太后。”

    杨钰问:“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我都不知道?”

    宫女说:“换轿子的时候,太后先上了轿子的,假装嘱咐说了几句话,让人听见太后的声音在轿子里面,然后都掌治又假装说了些嘱咐的话,说话的时候,瞒过其他人,我跟太后错身替进去,还把衮服给大家看了半边,故而难以发现。”

    哈丹巴特尔说:“有心算无心,这个人可真是狡诈。”

    杨钰问:“那个小皇帝怎么回事?”

    宫女说:“我不知道,我只是被扮相以后,替身的一瞬间被塞进去,其他都见不到。”

    杨钰对布日固德杨扬下巴,布日固德会意,走到死掉的宫女,用刀豁开宫女的衣服,各处翻检了一番,对杨钰说:“看上去像个乳母,牝门已经开了,想来是生育过的,**还能挤出点奶水来。那个枕头,可能是假装小皇帝的体重。”

    杨钰一屁股坐在甲板上,恨恨地说:“金蝉脱壳、然后李代桃僵,速度真快!咱们功亏一篑呀,真是狡猾如狐哇。”

    宫女对杨钰说:“杀了我,杀了我。”

    杨钰继续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要换衣服的?”

    宫女说:“二十息不到,非常突然”

    杨钰点点头,似有所思。

    宫女又对杨钰说:“杀了我,杀了我。”

    杨钰又问:“那个乳母,为什么死了?你为什么没死?”

    宫女对这个问题不知所措,杨钰就又问了一遍:“那个乳母,为什么死了?你为什么没死?”

    宫女说:“我不知道,求你杀了我吧。”

    杨钰看了看宫女的眼睛,对着说:“那个乳母,为什么死了?你为什么没死?你让我搞明白了,就让你死,死的很干脆。”

    宫女畏惧地挪开眼神:“我不认识乳母,你们说了我才知道,我刚才见你们要动手,想着躲不过去了,才想吞毒药,可是这位,这位,太快了。想来那个乳母,心存死志,也或者,你们那位,手脚不如这位快。求求你,杀了我,让我死.....”

    杨钰不耐烦地对哈丹巴特尔挥挥手,哈丹巴特尔把尾刺丢给布日固德:“练练手。”

    杨钰在甲板上走来走去,不一会,决然地说:“我们上当了,不过,已经回不了头了。先回大营再说。”

    哈丹巴特尔也想了一想,对杨钰说:“普鲁·额日敦达来,不用那么沮丧,其实我们这次来是孛尔只斤·吐鲁克将军安排的,谁也没有把握,从重兵之中,捉拿小皇帝,更何况,我们对这里军事部署,不会特别清楚,现在,咱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位置,只要我们尽快把消息传回大营,大营就有办法全军出击,挤压这一块,这是国战,不是小规模战斗,而且,这次咱们五十万大军已经围住了全部的宋军,宋军船阵沿岸摆开,面很宽,但是深度很窄,只要全力攻击他们的中枢本部,打掉他们的有效指挥,也是大功一件。”

    杨钰被解劝了一会,心情舒畅多了,也抬起头来:“不错,我们还有太后和皇帝的衣服,足够我们宣传他们的太后和皇帝已经被弄死了,这样就可以挂在旗舰上,巡视四方。那么,现在全力把衣服送出去,把宋军中枢的位置消息最快送出去。”

    哈丹巴特尔说:“不错,普鲁·额日敦达来,现在还在宋军水寨内部,请你来指挥吧。我们可以去张弘范都元帅的帅帐坐舰,也可以到吐鲁克将军的坐舰,不过,我们要给吐鲁克元帅先发几枚火箭,让他们开始冲击,冲击的越厉害,咱们就越安全。”

    杨钰说:“不错,如果运气好的话,宋兵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水寨原来是一片,后来大约四五十艘车船解缆,水道已经让开一部分。咱们现在装束还是宋兵,我还有腰牌,他们如果喊话查问,只管用我的真面目去抵挡。现在,让我们干起来吧。”

    吐鲁克坐舰,炜杰师傅显得有些兴奋,哼着小调,自言自语,然后疯疯癫癫地四处溜达,时而还在桅杆、船帮上跳上跃下,很是灵活,舞到高兴的时候,炜杰师傅口中念念有词,甚至跳到一口大水缸上起起伏伏,那一身衣衫更是随着风和自己的行动,翻上卷下,忽然,炜杰师傅如大鹏展翅,腾飞而起,又稳稳落到了甲板上,转了一身,收身落气。然后又走回来,喝茶,好像没有动过位置一样。

    忽尔达和吐鲁克已经各自去安排事务,炜杰师傅对茶童说:“照月,取为师的五弦琴来。”

    不一会,照月小茶童怀抱着五弦琵琶过来了。

    炜杰师傅调了调弦,拿起拨片,试了试音,开始弹了起来,过一会,照月茶童说:“师傅,您今儿的《十面埋伏》声音不像往常那样脆生。”

    炜杰师傅暂时停了手,有点小恨恨地说:“小屁孩子,你懂什么呀,这不是海上呆久了,生了潮吗,我能弹成这样,已然不易了。嗯,也罢,你给为师调调弦子。”

    说着,小茶童接过了琵琶,又挑又捻,不一会,对炜杰师傅说:“师傅听听徒儿弹得声音对不对可好?”

    炜杰师傅说:“嗯,且弹慢一些,免得弹完了,他们还不来报信。不好看。”

    小茶童抿嘴一笑,结果炜杰师傅瞪了一眼,小茶童赶紧假装清了清嗓子,刚要坐下,结果又看到炜杰师傅瞪了大大的一眼。

    只好委屈地站了起来,将琵琶的小头朝下,琴尾朝上,弹奏了起来。

    一干人等正听得如痴如醉,手舞足蹈,猛然间,听到传令兵来:“报,炜杰师傅,瞭望兵说发现伪宋敌阵深处,发现潜伏哨探所发信号,并有浓烟火光,但是火光很快被熄灭了一部分。吐鲁克大人命小的报告情形,请炜杰师傅示下。”

    炜杰师傅道:“拿坤图(注:地图)来,指示位置我看。”

    正说话间,又有梢头直接过来了,炜杰师傅说,到顶层平台观看。

    来到平台,炜杰师傅瞭望一下,但是眼神远远比不得梢丁,于是便让梢头讲解。

    梢头指着坤图说:“现在大概看到向南五六里,向东四里或略多一点,大约是所发信号的位置,火光烟尘位置差不多,刚刚传来,在向东三里多,向南仍旧五六里,又有逃生信号发来。”

    正在这个时候,吐鲁克也带着亲兵和几个相好的万户过来了:“炜杰师傅,情况如何?我们现在怎么做?”

    炜杰师傅想了又想:

    “来的时间比预想的早,说明,或许韩子正根本就没有和张世杰见上面,进行劝降,张世杰以下,没有人会阻拦韩子正,那么只有张世杰会阻拦,为了避嫌?不对呀,他跟张弘范大人关系,更有用呀?

    出来的早了,也许有什么变故?

    等等,你们说第一次发信号的地方,也有火光和烟雾?有多大?”

    梢头说:“那,起码有一艘车船,或者两三个海鳅船那么多的船帆被烧着了。不过从烟雾的分散程度来看,我觉得更像是两三艘船。”

    炜杰师傅默默念叨:“两三艘,被烧着了,然后,咱们的探子,就跑了,并且给出逃生信号。这算是什么格局?没有被镇压!”

    炜杰师傅又问梢头:“你刚才说他们发了焰火信号,有什么特征?”

    梢头说:“挺普通的,就是九连环。”

    炜杰师傅问:“为什么挺普通,一点特征也没有吗?”

    梢头说:

    “咱家探子发出求救信号,标准是三支或者九支。

    三支就是不同颜色的三支,能找到什么样的就什么样的,但是可靠性不高,如果正常的话,应该是三支二踢脚。

    准备充分的话,就用九支,一般前面三支用红色,这是表示紧急,最后三支一般用二踢脚。中间的就不好说,这样看约定。”

    炜杰师傅问:“那你就说中间三支的情况”

    梢头说:“中间三支?基本是向着伪宋内部,就是偏东偏南一点,第一支高一些,第二支偏低一点,第三只更偏低一点。对了,用的是鬼火粉,非常明显。”

    炜杰师傅想了一会,脸上泛起笑容,继而哈哈哈大笑起来想到,对梢头说:“紧密注视逃生信号发来方向,如果看到有无影舟,或者其他大小船只,立刻来报。”

    梢头点头道:“卑下这就去办。”

    炜杰师傅突然说:“慢,不能让咱们的好汉......传令,用号炮放焰火,先放了三个红色的,朝咱们向发现信号的方位;然后向上的绿色放三支;然后是三个向鬼火粉的方向的,也是第一支偏高,第二支中等,第三只偏下。”

    炜杰师傅走了几步,对吐鲁克说:“将军,无论如何,现在让全体将士,升帆起锚,我们只是进攻方向的问题,而不是进攻或者不进攻的问题,片刻就会有结果。”

    吐鲁克对着几个万户一挥手:“速速去办,见我将旗位置,形成锥子阵,调铁甲冲舰在前。”

    几个万户轰然应诺,片刻亲兵就都跑出去传令了。

    就在这时候,梢头又跑儿过来:“大人,大人,十多条无影舟,十多条无影舟,从向南五里许,向东三里以内,冲出来了。伪宋敌军因为水寨结阵,还没有船跑出来,但是感到一些旗帜骚动。”

    炜杰师傅用手一拍坤图,用墨笔在上面圈了一个圈:“伪宋真正的中枢必然在这里附近,他们只有广度,没有纵深,还结成死的水寨,真是不知死活。梢头,今日他们旗舰帅旗在何处?”

    梢头看了一眼坤图:“据报,今日帅旗悬挂在大约在向南七八里处。”

    炜杰师傅看了看坤图,又问:“可知道今日张弘范都元帅旗舰中军悬挂何处?”

    梢头说:“都元帅习惯在伪宋帅旗悬挂对面位置挂帅旗。”

    炜杰眼睛转来转去,下定决心,对吐鲁克说:“将军,我建议,尽起大军,就向伪宋中枢碾压扎入,伪宋高级将领所剩不多,无法面面俱到,况且水寨结阵或者解缆,都需要花时间,既然咱们的探子回来了,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就很可能是暂时骗过了伪宋,找最快的路径回营,很可能损伤不大,最关键的是,他们必然了解敌军内部营寨的安排,派二十艘游艇,先行接应咱们的探子,接到探子,立刻带回坐舰。

    把内部情况问完了,绘成图形,然后带人送到张弘范元帅处,他必然挑不出毛病。

    现在,就是抢军功的时候。”

    吐鲁克豪情万丈,哈哈狂笑,然后对几个蒙古万户说:“我的好兄弟们,军功就在前面,想跟我打草谷的,过时不候了!走!”

    然后吐鲁克对传令兵说:“传我命令,尽其所有战船,挂我将旗,鸣号炮,放狼烟,所有将士,随我冲击敌阵,今日我们要抢他娘痛快!!”

    甲板上下,一群蒙古兵高兴地疯了一般,口中呼喝,脚下乱跺。

    炜杰师傅又吩咐小茶童:“去跟厨头说一下,摆上二十只羊来烤起来!放点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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