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杜疆也只是呆坐在车撵之上,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曾料想杜宇或战或降,却从未想到郫城一地会转眼之间竟变得如此人踪绝迹,一时之间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来人!传我号令,速派人进城中打探虚实。”

    只听杜疆一声令下,立即从队伍中遣出一支人马小心翼翼的进了城中。那些士兵入城之后只见街上的店铺也皆是关起门来,全然不似有人的模样。而此时他们在街头巷尾四处打探,竟一时也找不到人。整个郫城的百姓,就好似是突然从世间蒸发了一般,这般的死寂却是不免让他们有些不寒而栗了起来。他们只得一边在城中继续摸索着前进,一边又是晃头晃脑,左顾右盼,深怕巷角暗处会有伏兵杀出。

    在一处转角,这群士兵突然惊奇的看见了在街面上竟有一名老翁正在那里拿着扫把在清扫街面。他们喜出望外,一股脑的奔上前去,将老翁团团围住,并大声问道:

    “老头,你们郫城的人都去了哪里?为何却成如今这番萧条景象?那锦织公主现如今又究竟身在何处?”

    那名老翁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蜀兵将自己是团团围住,脸上却是丝毫不露惊惧之色,一边扫着地,一边却气定神闲的回答道:

    “呵!为何这般萧条?我不问你等,你等却来问我?同为蜀中子民,你们却又是来此作甚?”

    那群蜀兵见这老头非但神情自若,丝毫不露慌张之色,而且反倒是编派起他们来了:

    “你这老东西,我只管问你知不知晓你们公主的行踪。若是知道什么便赶紧说,哪里来的那么多闲话!”

    只看那名老汉叹息了一口,摇着头说道:

    “公主?公主她早知你们前来必是不怀好意,便领着百姓逃出郫城去了。你若要问我究竟是现在何处?那我可就真不知道喽。”

    士兵们一听,既然打探到了消息,自然不敢再在这一片死寂的城中逗留片刻。于是便径直出了城,向杜疆汇报道:

    “报大王,我等进得城中打探,城中如今已是空空荡荡,无人迹可循。偶遇一老汉,只说公主殿下已经领着郫城百姓逃往他处去了,并不在郫城之中。”

    此时,坐在杜疆一旁的国师听了斥候汇报的情况,更是一脸不屑的与杜疆说道:

    “大王,你说你妹妹性子刚烈,怕是到时候定要与我等拼个鱼死网破。如今看来,蜀王是连自己的妹妹都不甚了解呀!这不?我们大军一到,尚未交锋,公主便领着百姓出逃了......既然是携带着百姓出逃,那些贼人必然也走不快。此地往北乃通往南郑,南郑为天险绝路,便是羌人土著亦不敢轻易取径。而此地往东则为巴国,你妹断无可能取此路出逃。听闻你妹锦织公主素来与那白马羌有些交情,因此可以料定他们定然是奔西门而出。大王可派遣一支精兵于我统领,我定可将锦织公主和那贼人一并捉拿回来,到时候听凭蜀王发落。”

    杜疆听国师既如此成竹在胸,便也就点头应允了,于是选出三千精兵交付于国师,并嘱托道:

    “国师前往捉拿妖人,千万小心......但......切记万万不可伤了我妹......如若不然,巴王雅尔丹那里......本王可不好交代。”

    国师挥了挥手,甚是轻蔑向蜀王回道:

    “只是些不晓天命,不识时务的顽劣之徒。不过......蜀王可尽管放心,本座定不会让公主殿下有分毫闪失。”

    接着,杜疆便与国师兵分两路,国师领着精兵火速出了西门,待他自城中西门驶出,却见地面上到处都留下了大队车马碾压过后留下的轨迹,这国师心下便认定这些痕迹必然是郫城百姓逃亡之时所留下来的。

    “这地上的轨痕如此凌乱,而且马粪看起来也还算新鲜。看来这些郫人不会走得太远!......”

    于是,国师便驱策着三千精兵,一路循着车轨的方向,向着郫城以西的青城山方向追去。

    ......

    杜疆则自行领着大军进得城中暂驻。那些士兵一进得城中,便私下闯入城中各处的民宅之中,竟从民宅中搜得不少米粮酒食。也不知是何缘故,那些被洗劫的民宅虽是人去舍空,但留下的陶土酒坛却是甚多。就好像是刻意给他们留下的一般,但是那些士兵自然也管不得那么许多,端起酒坛酒缸,便往外跑去。

    这天夜里杜疆为酬谢众将士一路奔波辛苦,于是便在郫城内犒赏三军。毫不吝惜的拿出了这些搜刮得来的酒食,蜀军将士们竟都吃喝了个是酒足饭饱,伶仃大醉。之后又在城中各处找了闲置的民宅将这些士卒安排在各处庭院内住了下来。街上虽是安排了人手四处巡逻,却大多也都由于喝了个伶仃大醉,意识恍惚。所以一大半竟然都躲去墙角里偷着呼噜去了。

    再说那着装甚是怪异的国师,独自领着三千精兵沿着车迹一路追赶。那国师出于谨慎,在这一路之上也是仔细的往四处观察。这一路之上,他敏锐的察觉到那公主一行所留下来用作埋锅造饭的土坑是越来越稀,越来越少。又看到了这一路上被他们所丢弃的钵灶却是越来越多,于是心下更是笃定了起来:

    “这些小贼看来已是穷途末路了,以此处丢弃的钵灶看来,他们的人马定是只剩得十之二三了。”

    于是,他站起身来,鼓舞将士喊道:

    “快!这些贼子知我蜀军威武势大,已然是被吓破了鼠胆。想要多立些军功人头的,便都给我快些赶路!今日定要连夜追上公主一行,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待大功告成,我必会禀明大王,给你们个个都加官进爵!”

    蜀中将士听了国师如此说道,便都更加兴奋了起来,一路杀气腾腾的往青城山脚下赶去。是夜,国师的队伍开进了一条山间小径之中。只见此径两侧山坡之上竹林丛生,将士们见了这副景象便不由得放缓了脚步,开始担心了起来。

    正在蜀兵犹豫迟疑之际,只听两侧山坡之上有人一齐高喊了一声:

    “放!”

    突然,小径两侧山坡之上齐刷刷的喷出数条火龙卷来!被火龙卷喷射到的竹林瞬间便化为一片火海。

    “这是什么东西!如何会喷出这些火焰来?这……怎……怎么可能!”

    那国师被这突如其来的火龙着实吓得是惊慌失措。只见此时从四面八方又是猛射来一阵火龙,那些被火龙卷喷射到的蜀兵,更是惨叫连连的抱头鼠窜。而原本栓在战车上的马匹也受了惊吓,拴着缰绳,拉着战车便四处狂奔起来,被马车碾死,被火所伤者可谓不计其数。

    而那些尚有余力的士兵情急之下,正要想办法往山坡上夺路突围出去。正在此时,从山坡之上顿时又火光四起,一捆捆卷着麻草的火球从山坡之上滚落了下来。蜀兵本能的想用长戈去阻挡火球。却突然发现那火球上的藤条竟是粘满了一种油膏状的液体,溅落在身上便会瞬间起火燎遍全身。

    只见那山坡之上原本就暗伏着的几百弓弩手此时突然现了身,从两侧山坡上又是射来了一阵阵的箭雨,而滚木擂石也从山坡上滚落下来,蜀兵一时不防,竟又是死伤了无数。

    那国师见大事不妙,知是中了诡计!也尝试着呼喊令众人莫要慌乱,镇住阵脚。但此时蜀兵早已经乱成一麻。国师也无可奈何,只得在周围残存的几百名卫兵的掩护下往回夺路而逃。却不料没走出几步,只听前方不远处迎面又杀来一彪人马。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锦织公主的贴身侍卫紫娟,与她的白骑精锐。

    “妖人!哪里逃!将军紫娟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只见紫娟话语之间,便策起两翼的白马羌骑上前冲入阵中与残余的蜀兵厮杀了起来。而此时的蜀兵又哪会是紫娟白马羌骑的对手,三下五除二的便将这些残余的蜀师给杀得是大败亏输,四散而逃。紫娟命人将国师等人给团团围住。留在阵中的蜀兵见大势已去,便也只得是纷纷缴械投降。

    待战事将息,已是黎明破晓时分。只见此时武维义与众人携着众人将俘虏的蜀人皆绑到了营中一处。待众人往俘虏的人群中细细搜找了一番,却是没见着杜疆,众人皆是大呼可惜。但那国师的怪异打扮却让武维义起了些许疑心。于是将那国师单独领了出来,向他大声问道: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带着此等怪异的面具?”

    那国师嗤笑了一声,回答道:

    “笑话!就凭你们这些不知天命的刍狗也配知晓我的身份?”

    武维义走上前去一把将国师的青铜面具给摘了去。只见此人非但衣着奇特怪异,就连这面廓也极具特色。棱角分明,鼻梁挺拔,一看就不是中土人氏。

    武维义心想,此人既被人尊称为国师,想必是侍奉在杜疆左右,极为重要的人物。或许会与那祆火神教有些联系?

    于是他便转身向公主杜宇言道:

    “公主,此妖人既是杜疆心腹,料想定然有些不可告人的机密要事。不如将此人交付于在下,武某定会将此间详情给查个水落石出的。”

    杜宇点了点头,细声言道:

    “此番若不是武先生坐镇指挥,运筹帷幄,又如何能有今日之大获全胜!而我等也迟早要被此贼所擒。如今又要劳烦武先生代劳审问,小女实在过意不去......不过,既然武先生有意要刑问此人,那便交予武先生处置便好。”

    武维义抱拳向公主行了一礼,便转身向那国师走去,又差人将那国师给反手绑了起来,牵到一处已烧成灰烬了的竹林之内。武维义一把将其摔倒在地,伏下身去在其耳边厉声问道:

    “快说!你究竟是什么来路?那祆火神教是不是与你们有关联?你们究竟是有什么计划!快说!”

章节目录

武氏春秋录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御宅屋只为原作者羲和晨昊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羲和晨昊并收藏武氏春秋录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