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鸥知道冷清荷很伤心,但同时更知道经过了这几天的冷静期,冷清荷并没有放下自己。而后面一点更为重要,是自己的机会。

    他夹了一筷子烫的恰到好处的羊肉,放到冷清荷的碗里,亲昵地说:清荷,来,别生气了,吃点吧。你知道,我不喜欢你太瘦。

    冷清荷白了一眼,并没动碗里的羊肉,羊肉肥瘦恰到好处,还冒着烟,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她看着这一筷子的羊肉呆呆出神,好像这羊肉上写满了她那满腹心绪。只听她说:杜鸥,其实,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说,我们分手吧。

    杜鸥听了,一点都不惊讶,甚至连眉毛都没跳动一下,问道:为什么?

    一边问,还一边在烫羊肉,哦,是的,他又叫了一盆有着大理石花纹的羊肉。据说这羊都是漫山遍野跑的,呼吸着高原那纯净的空气,喝着高原那无比洁净的水,还有高原那颗旷放自由的心……

    谁没有那颗旷放自由的心?年少时那颗心更加辽阔,总是渴望着远处那座山的另一面,但是现实就是牧人手中的那根鞭子——

    冷清荷似乎一愣,他以为杜鸥至少要急躁一下,平日里若是冷清荷稍稍提及点分手,杜鸥就会像热锅上的青蛙,瞬间蹦起来,一跳三尺高。

    但是眼下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就有些无所适从了,想了想说:我这几天想了想,既然你已经结婚了,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应该结束了。我,我诚心祝福你们幸福!真的,我想了很明白……

    又说:是的,以前我一直想和你在一起,想和你结婚,爸爸妈妈来了这里几次,催促我们结婚,我一直为你开脱,我想你工作很忙,家里事情又多,毕竟你家和我家不同,我家很简单,但是你家比较复杂,等这些都过去了,你准备好了,自然会和我结婚的。但是,显然是我想错了,其实你根本就没打算和我结婚。你以前答应我,不过是在应付我。我甚至都有点怀疑我们这些年这样在一起,到底算什么?杜鸥,你说我们算什么?

    杜鸥心平气和地听着,然后说:是,我理解。

    冷清荷依旧看着拿筷子羊肉,上面此刻写满了演讲稿,呆呆的,说道:所以,如今既然你已经结婚了,那么我们也应该有个了断了,你说是吗?这几天我想了,躲着你也不是个事情,莫名其妙地回避也不是我的脾气,应该当面和你说清楚。所以,今天其实我就是这个目的。我想,过几天收拾一下东西,然后回家去,我们,我们从此就这样吧……

    说到这里,她垂下了头,似乎有点哽咽。

    杜鸥照样吃得很欢快,不过一顿狂吃之后,放下了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冷清荷,然后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今天来不是想和你分手的,为什么要分手?就因为我结婚了?表面看,我是结婚了,但现实是,我和楚珺不过是形婚。你有所不知,楚珺喜欢的不是我,她之所以同意和我结婚,不过是想要我做个伪装,伪装掉她真实喜欢的那个人,那个人是个女人。

    冷清荷一愣,失声说:女人?

    杜鸥淡然的眼神,犹如一片湖水,很镇定,说:是啊,你做梦都想不到的是,她喜欢的是个女人,她想和这个女人长相厮守,但是又不能让家里人知道她的这种情况,况且家里又催促她成家。她想瞒着所有人,但是唯独不能瞒我。而我,我就是一个最好的冤大头。

    杜鸥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的无奈。

    说道:况且,我上面恰好又有个利欲熏心的老爸,他做梦都在想楚珺她老爸公司的那些业务资源,做梦都在想如何把她父亲公司的资源转变成他的资源,以此来壮大自己的公司,所以他逼着我娶楚珺。只是这当中比较复杂,我之前没法和你说清楚。

    冷清荷听得一头雾水,喃喃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鸥又夹了一筷子野山菌放到冷清荷的碗里,细声说:快吃吧,凉了已经。我也说不清楚,这当中很纠结。但实际情况就是,我不得不娶楚珺。

    冷清荷咬了咬嘴唇,说:你不是已经娶了她吗?

    杜鸥叹了口气说:是啊,我是娶了她,但是这个婚对我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一定要说有什么意义的话,我只能说,让我可以在爸爸这里多一些价值,利用的价值吧。也让我最终能够成功多一点筹码。但是,清荷,你要相信我,我真正唯一喜欢的人是你,唯一想娶的人也是你,这点初衷自始至终没有变过。从当初我见到你那天开始,我就喜欢你,我看见你和应疏影谈恋爱,我就嫉妒,我就不快。所以,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并没有骗你。

    冷清荷也叹了口气,说:可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再说,干什么去提他?

    是的,冷清荷这些日子不是没有想起过应疏影,她会痴痴地猜想,当初若是自己没有先离开他,是不是他们如今也能在一起?

    不过这只是想想而已,因为都过去了那么多年。

    她想,兴许,他已经赢得了他心中那个人儿的心,他们已经在一起了。想到这些,她莫名的酸楚和遗憾。

    而自己这些年和杜鸥纠缠不清的感情,如今又变得如此尴尬,真不知道以后的路该何去何从。

    她想过要回家,但是又觉得突然就这样回家了该如何和父母交代?免不得被父母一通数落,这倒也算了,那么多亲戚定然跑来问这问那,还真不好解释这事。到时候背地里被人说笑,自己还能承受,但是父母这边恐怕就不易了。

    思前想后,觉得回去又不妥。不如就在魔都呆着算了。但是呆着又觉得心里抑郁难消,这往后的日子难道就这样过了?还真是进退维谷。

    这几日就一直在为自己走还是留烦恼不堪。那天照镜子时忽然发觉居然多了些白头发,一时把自己唬得不轻,就着镜子揪着头发横竖看了半天,少不得也忍着痛拔了好几根。

    但是后脑勺的头发实在看不见,也只好算了,但心里突然变得无比的心伤,觉得自己年纪轻轻却就这样愁出了白发,难道就这样老了过去?自己大好的年华就这样匆匆逝去了?本来还怀着那么多美好的梦想,如今看来无论什么样的少女梦,当真只是痴人梦罢了。

    想到这里,又不觉黯然起来,好似人生已经走到了尽头,那种萧索和落寞让她惶惶然了好长时间。

    最后,自己给自己下了决心,管他那,实在没办法,大不了就老着脸回家算了。还管他什么面子。

    毕竟,回家,是自己最后和唯一的退路。

    不过她也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心有不甘,不甘之余还有不舍,到底是不甘还是不舍?她自己委实分辨不清。

    她这种纠结和矛盾的心思,杜鸥怎能看不出来?冷清荷永远是个把心思都写在脸上的人,她的心里是藏不住那么多深邃的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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