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三日早晨,护商队一营、土司营和王府左护卫共计一千三百余人从仁寿县北门出征,向牛角寨方向开去。另外三百土司兵在徐汉卿率领下提前出了西门,向土匪在黑龙潭附近的中转站陈村摸去,带路的向导正是刘名升从土匪窝中救出的小匪黄三娃。吕三虽然一再通过李崇文表达参战决心,但未获朱平槿批准,仍率护城队留仁寿县维护安全。曹三保也被留在仁寿县。他一路奔波得了风寒,怕传染世子,主动要求就地养病,朱平槿只好准了。

    简州新兵四百人全部编入了护商队一营,使一营达到了满员的八百人。新兵们没有更多时间专门训练了,只好以战代练、边战边练。

    三百多名回家探亲的护商队老兵,兴高采烈回到部队,叽叽喳喳向新老战友们讲述自家的幸福新生活。他们给家里带去了雅州赏赐的银子,又看到家里人分到了梦寐以求的土地,连自己也有一份,每月庄上还承诺发粮二斗,名曰军属补助!

    老兵的现身说法,为新兵们打开了一扇希望的大门。新兵在赶往仁寿的途中,一路上饥寒交迫,对前途充满迷茫。但几天之后,他们突然看到了未来。而且那美好的前景,距离他们如此之近,近到矛尖到敌人胸膛的距离!

    为了容纳编入的新兵,护商队的编制更加充实。

    一、二、三连及新编第六连均按编制表配齐了四个排,每连都达到了满编的一百八十人。排长、班长、组长都由雅州之战中表现出色,军官和士兵均认可的班长、组长和老兵逐级晋升。

    因为部队编制所限,许多基层官兵在雅州之战后虽被推举出来,但只有排名靠前的才得以上任。此次新兵一到,顺畅的晋升机制和完善的组织架构迅速发挥了作用,新兵只需填入架构的空隙,部队立即搭建完成,剩下的就只有相互熟悉和磨合。

    唯一让朱平槿有些犹豫的,是第六连的两名主官人选。贺家三名老家丁都是上好的军事人才,都有极为丰富的作战经验,从运粮行动中的应变措施便可以清楚看到。但朱平槿不愿军中贺家势力太大,因此迟迟未作决定。直到前晚贺有义主动将家丁三兄弟转送至朱平槿门下,又引荐两名年轻的贺家儿郎拜见,朱平槿这才最终下达了护商队连以上军官的调整命令。

    曹三泰负责天全榷场的建设,只好解除了他的军职。刘红婷立下功劳,取代了曹三泰,与宋振宗、舒国平、宋振嗣、贺有义、罗景云五人一起,成为了一营的军政委员。一营长宋振宗仍兼一连长;营监舒国平仍兼二连长;副营长宋振嗣仍兼四连长;副营监贺有义仍兼三连长。在担任一营职务的同时,宋振嗣兼任护商队训练总监和雅州护商队的队长;贺有义兼任护商队参谋长和土司营营监;李崇文兼任眉州护商队的队长和监军。与此同时,朱平槿恶搞似的公开宣布,以上四人和土司营的高安泰一起享受正营级待遇。

    刘红婷任护商队副参谋长兼六连连监;罗景云任雅州护商队副监军,代理监军;程翔凤任护商队高级参议和秘书长,实际上就是朱平槿的私人秘书;贺家家丁头目贺曾柄,任仁寿护商队副司令。以上四人和土司营的徐汉卿、高荣宣一起享受副营级待遇。

    一营的连级主官除兼任的以外,贺仇寇任六连长;陈有福仍为五连长,王四忠为五连连监;特务连还在飞仙关招兵买马,王大牛职务不变;另外刘名升担任护商队侦察科副科长代理科长,吕三兼任辎重官。

    土司营那边是高家私兵,在高安泰没有明确表态之前,朱平槿不好直接插手,因此职务未作任何调整。高安泰和贺有义分任营长和营监,徐汉卿、高荣宣分领步骑兵。

    孙洪依然没有获得军职,他取代了贺有义的临时差遣,成为世子府宣传舆论的主管。他的首要任务,就是配合朱平槿的戡乱大计,让土地改革政策深入人心。当然,他的根本使命,还是让四川的官场、士子、庶民、百姓,都从心里相信一点:

    蜀世子朱平槿,乃是天命所归!

    在任何一个组织中,人事变化总是最能吸引人们的关注。此次人事任命,大多不出人们预料,只是有一项引得人们议论纷纷,那就是刘红婷出任军职。

    比如某个嗓门大的,亲自跑到朱平槿面前说怪话。他说女人入营,要带来血光之灾等等。朱平槿知道北方人的老爷们心态重些,所以没给这人好脸色。

    他冷冷反驳道:“都是胯下没把的,曹三泰当得,刘红婷怎么当不得?说起出身,刘小姐还是官宦名门,忠良之后!那秦良玉不是女人?一样可当总兵!皇爷还亲自为她写诗赞贺呢。论起战功赫赫,恐怕你这大老爷们还比不上吧?”这个大嗓门被当场噎住,下面的怪话也就渐渐消停了。

    护商队从仁寿县城出征牛角寨,牛角寨的大小贼酋却一无所知。

    牛头寨主寨西边一所僻静的小房子里,六当家张光培还躺在床上呼呼酣睡。大当家黑旋风张光祖领着大队人马去彭山县抢掠之后,这主寨也就剩了五六十人。除去把守各道寨门和寨下寺庙的,山顶主寨剩的人几乎都是各位当家的压寨夫人。所以张光培放心大睡,快到中午时分他才缓缓醒来。

    枕边一支玉臂伸过来,啪一声在他渗满油汗的光脑门上打了一下。

    “宝贝儿,这是干嘛么?”张光培笑嘻嘻把玉臂捉过来,放在嘴边亲亲。

    “啥宝贝,不知跟那个骚婆娘学的词!”玉臂缩了回去。女人转过身去,把玉背露给张光培。张光培乘势搂上去,一条粗腿把女人压在床上,一只大手伸进小衣,肆意揉捏起她的乳来。

    “讨厌!”女人挣脱不了张光培的纠缠,只好闭眼喃喃道:“等你大哥回来,看他咋收拾你。依你哥的那暴脾气,非把你点了天灯不可!”

    “咋了?你本来就是我先看上的!我说好要娶你的,你还记得不?大哥那是横刀夺爱,我们有那个夺妻之恨!”张光培一边大声嚷嚷,一边把嘴拱出去,闻女人发迹的香味。

    “要死了,再喊大声些!”女人翻过来,用手臂撑起身子,把胸部赤裸裸放在张光培的面前,“谁叫你没本事,只能干些鸡毛蒜皮的杂事?上不得阵,杀不得人,每天只能和我们这些娘们混在一起!”

    张光培又把嘴伸出去,脸上却挨了女人一巴掌,“死人,一天到晚鸡 巴都是硬的,光想着日X。我来问你,要是你哥回来问起,你咋说?”

    “啥咋说?”

    “你认不认?”

    “我又不是瓜娃子,这事咋能认呢?我们干的这事,那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们不说,有谁晓得?指不定你把我们的娃儿生下来,大哥还巴巴地帮我们养大呢!”

    女人听了张光培的话,心里稍微放了有了底。她躺下来,用被子把胸脯遮住,睁着眼睛,看屋顶明瓦(注一)透出的亮光。

    “想啥呢?”张光培问她。

    “不知道,我害怕。”女人盯着亮光发怔,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在想原来那个老七,死的那叫惨。呸,这就是你们几个兄弟,全是虚情假意!”

    “嗨,那个兄弟是假的,大哥结拜的。”张光培道,“我和大哥不一样。一个爹妈生的,那是亲兄弟。”

    “我看你在发梦癫,现在还瞧不清你那大哥的嘴脸!”女人又翻过身来,戳着张光培的脑门。

    “我跟你大哥好些年了,他的德行我还不知道?他要用你时,嘴甜得蜂蜜似的;不用你时,恨不得一刀把你砍两半。你瞧那老二,身子骨那痨病样,眼见就没几年好活了。他指望老二给他出谋划策,就把老二捧得像诸葛亮一样。他说,这叫礼贤下士!你再瞧那老七,虽然是小妈生的,好歹跟你们兄弟一个姓。他瞧不上人家,便是左一巴掌右一脚。他说,这叫恩威并用!我瞧啊,你大哥心里就没你们兄弟两个,他要的是能帮他打地盘的人,比如老二老三那样的。哼,他以为自己聪明绝顶!不晓得有句老话叫作:螳螂捕蝉,母鸡在后!”

    扑哧!张光培笑了出来,“啥母鸡,还公鸡呢。是麻雀在后!”

    “跟你说正事呢,你还有心思笑!”张光培脑门上又挨了一下。

    “我知道老大瞧不上我,从小他就欺负我。不过,我们总归是兄弟,他还不至于把我油炸了。”

    “我们的事情要被你哥发现,你们是兄弟,你倒没屁事,我就没活路了!”女人听见恼了,把棉被唰地掀开,把床上两个光溜溜的躯体暴露在空气中。

    “你这是又咋了?”张光培打了一个喷嚏,连忙把女人按下,把棉被拖来盖好。

    “别哭了。”张光培安慰嘤嘤抽泣的女人,冷笑一声,“妈的X!他不仁,我不义!别以为他留了个眼线我不知道,我们一个爹妈生的,老子能比他笨?告诉你,前几日我没见你,那是我抽功夫把寨里的金银财宝偷偷运到山下藏好了……要是老大知道了我俩的事,我们就带着金银跑他妈的!”

    女人这才破涕为笑,搂住张光培又揉又捏。张光培觉得自己的老二硬邦邦的,立即翻身上马日进去。一时间小屋里床铺乱响,淫 声不断。浓情快意正到高潮时,突然噹的一声,小屋的门被一脚踢开,外头明晃晃的光线射得两人睁不开眼。

    “捉奸要捉双,捉奸要在床……”门口一道阴影念着捉奸口诀走进来,“看你们这回咋说!嘿嘿,还有财宝!来人呐,把奸夫淫妇给老子绑牢了,先拉出去游街!”

    注一:可以透亮的瓦片。据说在玻璃广泛采用之前,是用大蚌壳磨出来的,所以价格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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