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府。

    陶明兴站在书房里,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

    长子陶易松微微垂眸,一如既往地恭敬,只是若仔细看的话,能看到他眼底的不平。

    次子陶易柏就要玩世不恭些,吊儿郎当的模样,一看就是不正经的。

    “这是,不是你们做的?”陶明兴的声音,再次阴森森地传来。

    陶易柏早就不耐烦了,“父亲,都跟您说了多少次了,真不是我和大哥。父亲,您想想看,我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现在风口浪尖上的,谁会在这节骨眼上做出头鸟?明显是有人故意栽赃到我们头上。我们与三殿下的矛盾最大,二殿下是三殿下最强的对手,作为二殿下的外祖家,我们自然就首当其冲,成了被人怀疑的对象。”

    别看陶易柏一副不着调的模样,可狡辩起来,也是头头是道,让人无法反驳。

    “别人如何怀疑,我管不着,可若是皇上怀疑我们了……”

    陶明兴的话,让两个儿子心里一凛,皆露出了畏惧的神情。

    “父亲,这件事我们确实无辜,谁知道宫宴的时候会发生那样的事?父亲,您说,四殿下那番话,是不是故意说给二殿下听的,目的就是转移众人的视线?”

    “他为什么这么做?”问这话的是陶易柏。

    “很简单,”陶明兴轻佻地笑了,“要么是故意把我们推到风口浪尖上,要么是减轻他的存在感。”

    “减轻他的存在感?”

    “是啊,毕竟三殿下出事,除了不被待见的大殿下,二殿下和他是最大的受益者,也是最容易被人怀疑的对象。”

    “难不成是他……”惊觉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陶易柏忙捂住了嘴巴。

    “不一定,”陶明兴中肯地说道,“毕竟四殿下这些年一直在江湖游走,结交的也是江湖人士,若是他要靠这些人成事,真的是痴人说梦。或许,他只是借此机会,将我们一局,增加他的赢面。皇朝的政权,皇上是说一不二的最高执掌者,可同样的,朝堂上臣子们是协助者,没点真材实料,怎么做事?凭那几个江湖武夫?凭他们身上的肌肉,还是什么?”

    顿了顿,陶明兴又说道:“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这个,是如何打消皇上对我们的怀疑。”

    “父亲,皇上从来就生性多疑,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被皇上怀疑,总之,事情不是我们做的,清者自清,皇上会查清楚的。”陶易柏乐观地说道。

    “这次不一样,”陶明兴叹气,“现在是皇上立太子的关键时期,一旦被怀疑上,那就彻底与太子之位绝缘了。”

    “那怎么办?”陶易松焦急地说道,“明明就不是我们做的,现在我们被怀疑上,还会影响二殿下成为储君,那不是便宜四殿下了?”

    “大哥,我觉得这件事就是四殿下做的!”陶易柏更是直接地反栽赃过去了。

    “四殿下的底细,我们谁都不知道。这些年,四殿下常年外,说是跟着他师父游历,谁知道他在做什么?我们所有关于他的消息,都是他让人带回来的。现在想想,四殿下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个,我们对他一无所知。”

    “父亲,我就说有猫腻!”陶易柏气得大吼,“现在怎么办,皇上对我们不满,妹妹虽然在宫里掌管凤印,可是,待遇与当年的曹贵妃简直是天壤之别,妹妹手里虽然有权利,可皇上对她的态度,与普通妃子没有半点区别。如果说,皇上是因为要立太子,所以故意拿捏妹妹,我多少还能理解,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说来,皇上这段时间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妹妹在后宫也举步维艰,现在,我们陶家更是在风口浪尖上。”

    确实是个麻烦。

    陶明兴一个头两个大。

    若是常规分析,二殿下绝对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可女儿从宫里传回来的消息,不容乐观,难不成,真的要……

    不!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走这一步,不然,就算是二殿下坐上了那个位置,在民间的口碑也是一落千丈。

    得不到百姓的支持,朝堂上的臣子也不是真心臣服,这样的皇权,握在手里,握不住的。

    更别提,他那些兄弟,到时候,以这些为讨伐的借口……

    想得越多,陶明兴越是拿不定主意。

    “父亲……“

    “老爷,宫里的人来了!”

    下人急躁的声音,打断了陶易柏的话。

    书房里的众人心里一凛,面面相觑。

    这个时候,宫里来人?

    这是要做什么?

    一行人急匆匆地出去。

    “魏公公?”陶明兴诧异。

    一般情况下,魏平是不会出面的,除非是皇上亲自要求的!

    陶明兴心里愈加忐忑,上前,客气地拱手,“可是皇上有事吩咐?”

    “陶大人……”魏平不男不女的声音,听得陶明兴直皱眉头。

    压住心里的不安,陶明兴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

    “咱家也是按照皇上的吩咐办事,希望陶大人行个方便。”魏平说得客气,脸上的笑容也愈加虚伪。

    “不知魏公公是……”

    “陶大人,皇上接到密报,您也知道,这些东西呢,皇上是不相信的,但是呢,既然有人把消息送了上来,程序上也要走走,拿出真凭实据,让对方心服口服,同时,也是严谨地还陶大人一个清白。”

    “多谢皇上,多谢魏公公。”陶明兴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说道。

    演戏嘛,谁不会啊!

    只是……

    想到有人诬陷他,陶明兴就气得磨牙。

    他的官衔看着高,可没有实权。

    现在,他的那些门生更是被调离关键职位,他可以说是被架空了。

    心里隐隐不安,陶明兴还是跟着魏公公到了书房。

    两人一边喝茶,一遍聊天。

    陶明兴的两个儿子也在作陪。

    只不过,大家都心猿意马。

    陶明兴不知道魏平要找什么,他心里稍微安心的是,陶府固若金汤,没有人可以在陶府做手脚。

    “魏公公。”外面的声音让屋内的人心里一惊。

    陶明兴端茶的手更是抖了一下,茶水溅到手指上。

    早已凉透的茶水透过肌肤,直接浸在骨头里,刺骨的寒。

    莫名的一个冷颤。

    魏平起身,走到门边。

    屋内众人的目光跟着魏平到了门口。

    是名内侍。

    两人窃窃私议了几句,魏平慢悠悠地转身,回来了。

    “陶大人,陶小大人,你们请跟咱家走一趟。”

    陶明兴一听这话,心里顿时知道不好了。

    一行人急匆匆地到了花厅。

    陶府的人,上到主子,下到看门的婆子,都到齐了。

    陶明兴心里不好的预感愈加强烈。

    朝座位上看了一眼,陶老夫人面无表情地坐在上面,旁边站的嬷嬷也面色平静。

    陶明兴松了口气。

    至少,他的老母亲没有被为难。

    “陶大人,”魏平吊着嗓子,说道,“前几日,三殿下在宫宴上被人陷害的事儿,您知道吧?”

    “被人陷害?皇上可是查清楚了?”陶明兴也是老油条,话该怎么说比谁都清楚。

    魏平看着他,笑眯眯地说道:“陶大人是怀疑皇上的判断?”

    “公公这话从何说起?”陶明兴态度诚恳地说道:“这件事,作为臣子都很关注,当时的事确实蹊跷,所以,我们也希望早点水落石出,太后能早点痊愈!只是这种事,我们怎好主动问起?所以,乍一听到公公的话,我也是心里一惊。”

    “陶大人有心了,所以皇上总是说,诸多臣子中,陶大人是最鞠躬尽瘁的。”

    这话……

    似乎话里有话!

    现在说的是老皇帝的家事,他一个臣子,那么鞠躬尽瘁地,做什么?

    “陶大人,”还好, 魏平没有再扯下去,而是继续说道,“前儿皇上收到密报,说二殿下有篡位的野心,在陶大人的帮助下,什么都准备好了。”

    “魏公公!”陶明兴忙打断了魏平的话,“我是被冤枉的!我虽然是二殿下的外祖父,可我更是皇上的臣子,作为外祖父,我有教导二殿下的职责,可,我更清楚我肩上的胆子!我是皇上的臣子,我的职责是帮皇上分担,为皇朝的长治久安而努力,我……”

    “陶大人……”魏平微微抬手,打断了陶明兴的话。

    看着陶明兴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颊,以及他那两个同样一脸委屈到愤恨的儿子,魏平温吞吞地说道:“皇上自然是相信陶大人的,三朝元老中,唯独陶大人是最忠心的!”

    陶明兴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拿他与镇远侯做比较吗?

    魏平在暗示什么?

    皇上是什么意思?

    “正是因为皇上相信陶大人,所以才让咱家亲自走一趟,查清楚了就没事了。”

    目光幽幽地一转,魏平身上的气息骤然变得犀利,“只是,陶大人,这些东西,你怎么解释?”

    随着魏平的话音落下,一行人整齐地进了花厅,看着他们扛着的东西,陶明兴与两个儿子跌坐在地上。

    “这、这是……”

    “陶大人,你不认识吗?”

    “我、我……”陶明兴能说什么?

    东西他是认识,可他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陶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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