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等快快回营,本将在此阻拒贼军!”杜威一马当先,接应到前方溃兵,他对这些受袭的人马急呼道。杜威虽然好战,为人却比较谨慎,此次救援,主要为了营救,并非歼敌。自己虽然有五百战兵,未必能彻底抵挡的住大股土匪的疯狂袭击。

    “有劳将军!小的王毅乃莒县汉军百户,乃本次严顺的副手,严大人特令小的带着车辆先退,他亲自领兵断后。现已陷入贼军中,敢情将军顾念同袍之谊前去救援,小的没齿难忘!”

    杜威微微皱眉,不料严顺竟然如此悍勇,浑不似自己所熟识的模样。严顺抢着做这个押粮官,同僚们心里都明白,就是为了捞军功,毕竟这一路上一直都比较安全,严顺的家族关系又比较深厚。两军交战,除了战功最重外,其次就是后勤粮秣的输送,甚至有时军功之重还强于战功。严顺毕竟是族内关系匪浅,若是在此失了他,不仅王德战后的日子不好过,就是自己同作为莒县汉军一系,今后也难免会被人诟病报复。

    “严大人为国为民而身陷献地,吾等绝不能置之不理,你且前面带路,说什么也要将严大人救出来!”杜威大义凛然道。

    “多谢将军高义!我等与严将军就是在前面大约五里山路拐角处分手,想必去得快时严大人应还是能够支持的住。将军恩情,待战后严大人必有厚报!末将这就前面带路,请将军随后!”王毅大喜,立刻叫过一个牌子头,令他领着这些辎重继续赶往大营,自己则引着杜威往回赶。

    一行人继续向前,果然不出五里,拐过一个山脚,遮蔽视线的山林再也不能挡住视线。

    杜威见到前方山道上密密麻麻的簇拥着数百人,展开好几团战局,一大帮人在拼命厮杀。山道上,两侧的林间还倒着近百具尸首。杜威等人还未近前,厮杀声已经传入耳内。

    前方不远处,山道间一杆千户棋在不停的摇动,看旗语是召集各处的汉军向自己靠拢。无奈分战各处的汉军已经被分割包围,聚拢的贼军正不断地加大进攻力量,除了严顺一部尚能支持外,其余几部汉军的形势在杜威一撇眼看来已经是岌岌可危了。

    “嗷—,杀官军啊!”又是一大股贼军自山林间涌出,他们直奔严顺所部而来,看对方的意图,分明是趁机想先拿下严顺等人,在与官军的增援作战。

    杜威不敢耽搁,抽出腰刀,斜指前方道:“众军听令,直冲贼军,就出严大人!”他一催战马,先率领数百骑军冲了上去,步军们速度较慢,在步军百户的号令下,稳住阵型,列成四队,缓步跟随。

    见到有官军来援,里面还有数百骑军,贼军的首领大急。他大手一招,分出上百人乱纷纷的涌过来,挡住了去路。杜威迅速打量了一番,这些贼军多是衣衫杂乱,几乎无甲,手中的兵器除了铁质刀枪外,还有不少是木棍,甚至是锄头、钉耙之类,看其动作分明就是附近的山贼。连个阵型也没有,这种混乱模式完全是典型的街头混混斗殴一般。

    杜威放些心来,山贼他打的多了,知道这些人胜则勇如虎,气势如虹,难以抵挡,败则如大堤崩溃,一溃千里。自己毕竟是久经训练的汉军精锐,不敢说彻底打败这些贼军,但是利用骑军的速度和优势,一个冲锋杀退围堵严顺的贼军还是有把握的。

    “锋矢,杀!”杜威举长铁枪,号令结成锋矢阵,以锐利的箭头冲向了严顺的千户旗。前面至少有三四百人聚成了一个大圈,里面的官军在远处模模糊糊看去至少有近百人,既然千户旗在,杜威想当然的认为严顺就在旗下。

    数百战马一旦高速驰骋,虽然山道比较狭仄,但是战马奔腾,马蹄轰响,溅起无数泥块,气势仍是惊人。贼军几乎是步卒,见到官军铁骑飞速奔来,不由得相顾失色,不敢正面相拒,纷纷溜向两侧保命。沿途几个战团内的官军见围着的贼众退却,自然纷纷向杜威部靠拢,混在其中。很快杜威就冲垮了围堵的贼军,来到了严顺的旗下。

    杜威是认识严顺本人的,两人同属沂州汉军一系,随不熟识,却也相知。

    杜威冲入战团中,只见里面一辆大板车上坐着几个人,严顺赫然安坐其上,气不喘,脸不红,盔甲整齐,分明是不曾出手作战过。除了没有兵器,怎么看也不像是百战余生之人。到是周围的一圈官兵身上脸上一片片泥泞,一个个气息不匀,盔甲斜乱。

    “严大人可安好?杜威来迟了!贼军势大,待我为你部开路,咱们一起杀回去!”杜威虽有些诧异,但是乱军之中无暇细想,见严顺安然无恙,自然最好,既然目标已经救到,自然赶紧杀回大营为要。

    “多谢杜将军犯险,只是杜将军来的容易,这回去就难了,严某这里是对不住了!”严顺坐在车板上苦笑道。见到杜威等破围而入,这严顺竟然纹丝不动,两眼见到了救军到来哪有一丝喜意。

    杜威一惊,严顺的反应实在是大违常理,杜威皱眉私下里如电扫视,见车上另有几人手持兵器,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看其衣甲是官军服饰,可是深情却是悠闲的很。而且车旁十几个士卒或远或近的守在一边,眼神扫过来,阴翳森冷,犹如看着笼中的鸡兔一般。

    杜威心内打了个突,这才发觉自己这次冲锋解围似乎过于轻松了,一路上贼众见了官军几乎是一触即溃,纷纷逃至两边,他暗中瞥了周围和后路两眼,只见逃散的贼众又无声无息的再次聚拢在自己两侧,渐成夹击之势。杜威赫然转身回顾,骑军全在自己身后,步军则落在一箭之地外紧紧跟随。杜威向山道两侧扫视,只见后方两侧的山林乱石间竟然隐隐能望见不少雪亮的兵器在夕阳下不时地反射光芒。

    “有诈!”杜威的心中冒出这个想法,一颗心立时凉了下来。可沿途的敌我尸首分明是真的,很多血淋淋的尸首就在道边,不少还是缺胳膊少腿的,难道这些尸首也能作假?

    不待杜威再细想,一个车上的年轻汉子朗声笑道:“既然来了,哪有就走的道理?我们清风寨可从来没有怠慢过客人!”

    “动手!”一个在车旁站的笔直的中年人突然大喝一声,声音未落,两侧获救的官军本来聚拢在杜威的骑军两侧,立刻突然发难,将兵器向杜威部招呼。

    骑军一路驰来,现在与严顺部汇合后,自然纷纷勒马停足,他们怎么也想到自己的救援对象转眼就成了催命鬼。猝不及防下,立时有数十人被砍下马。

    杜威再听到“动手”二字后,见车上几人忽然长身而起,抬臂对准自己,他不假思索迅速俯身,几支黑影在他头上飞速射过。

    “是弩箭!”杜威惊骇莫名,想不到这些贼人还有这种利器。“是清风寨的贼子?这些杀不尽的贼寇,坏我大事!”杜威心思电转,这届拨转马头往回撤。

    然如严顺言,进来容易,出去难,霎时千百敌卒自两侧树木、巨石后涌现,狭窄的山道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杜威的属下俱大骇,急切间根本无法加速,甚至很多士卒的马头都未来得及拨转,就被突然涌现的敌卒戳下马!

    不到半柱香,杜威及骑军部属尽被歼!

    后方的步卒也未跑脱,前后左右皆是靖安军和清风寨的人马,他们本就是当地杂牌汉军,无甚战力,刚才一路奔跑,多是疲惫,此时见深陷重围,大失战心。而杜威伏诛,更令他们胆丧。

    忽闻“器械免死”令,众军多弃兵甲旗帜,跪伏余地,少数负隅顽抗的皆被杀死。

    王德等在大营寨门处令王毅等进营休整,约半时辰后,见前方杀声大作,无数人马滚滚而来。

    此时天色昏暗,目光难以及远,寨中点起无数火把,插在寨墙上。汉军各部群伏在胸墙后。

    不多久,许多汉军步骑纷乱退至营外,大呼救援。寨内早有斥候出外相询,见都是本部旗号,混乱中只是众军面色惊慌,盔甲斜乱,旗帜倒伏,他尚未问及缘由,后面猛然发出惊天呐喊,却是大股敌军尾缀在后,正在紧紧追杀!若不是有部分官军断后死战,敌军早已将大部官军截断。

    “速开寨门,我等断后!快报王军再派增援!”那斥候大睁眼望向后面,暮色中一将顶盔挂甲,正在挥舞兵器与追兵鏖战,看盔甲样式,依稀是杜威。

    喊声嘶哑,声调颇尖细,斥候无暇细辨,赶紧回马奔回营内禀告王德。

    王德不敢冒险,下令紧闭营门,不放溃兵进营,胸墙上则是万箭齐发,堪堪射退追兵。箭矢中还有不少火箭,射在远处,正好照亮。

    溃兵退至寨门不得入,急得又喊又骂,沂州口音本就重,此时寨外将士不留情面,甚么污言秽语尽出,也有求情的间或其中,听得胸墙上的将士面色五味杂陈。

    有部将请王德开门纳入,“都是自家乡亲,此时情势危急,怎能闭门不纳?”

    王德皱眉到:“事机突然,恐有蹊跷,杜威将军乃军中宿将,怎会落败若此?先唤之近前答话!”

    部下多腹内讥笑其胆小,不忍再视寨外溃兵。

    此时追兵大至,稍稍组织后,前列举起数层盾牌缓步向前进逼。阵后后面亦是弓箭乱飞,却是射向寨墙后的官军和役夫。

    溃兵大惊,再次急呼开门,王德只是不许。反令溃兵结阵,背倚寨墙抵御敌军,再召杜威听令,杜威则道:追兵近前,无暇抽身,只求王德出营退兵。

    随溃兵一同撤下来的还有二十六七辆大车,上面分别载有数十包粮米,此时沿着通道,绕过壕沟,全部被士卒推至寨墙,若士卒再登上粮包,距离寨墙不过半人高了,敏捷之士纵身攀越已是不难。

    有心思敏捷的部将这才觉得不妥,万一贼众逼近,以此为据,强攻寨墙奈何。此人尚在迟疑,是否禀告王德,突然外面一声喊,数百溃兵不但已经于贼众接触,非但不举兵抵挡,反而齐齐倒转方向,冲向营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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