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惠王使人责让乐毅,说:“先生不该对寡人多心,因为与寡人有过节就捐弃燕国,先生为自身打算也就算了,只是怎么对得起先王对你的恩宠呢?”

    乐毅回复说:“当初阖闾听伍子胥之说,吴国因之强大。夫差则不然,他不认为子胥的意见是对的,因此赐给他毒酒,并将他的尸体沉之于江。吴王不能领悟子胥的计谋可以强大国家,所以才会将他沉之于江。伍子胥因为没有预见到吴王会杀他,所以才会到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免身立功,以明先王之志,这才是臣的上策。身受毁短诽谤,以至于殉身毕命,以坠先王之名,那是臣万万不敢的。臣听说古代的君子,绝交不出恶声。忠臣去国,不会因小节沾污自己的名声,臣虽不才,也曾经受教于君子,希望君王明察。”

    于是燕王复以乐毅之子乐间为昌国君。而乐毅往来又与燕国相通。后来乐毅卒于赵国。号为望诸君。

    田单为齐国的相国。有一次过淄水,见一老人过河时因为受寒,走出水后走不动了,田单就将自己身上的皮衣脱下来给老人穿上了,齐王见了心里就有点疑忌。说:“田单这样以小恩小惠施于人,是要收买我的齐国吗?”不早作打算,恐怕以后就会为变。“四顾无人,见廊檐下坐着一个穿珠子的人,就把他叫过来问:”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那人说:”听到了。“

    齐王说:”你以为怎么样?“

    那人说:”大王不如将田单的善举变成大王的善举。大王先表彰田单的善举,然后下令说,寡人担心百姓饥饿,田单就将他们聚集起来,分给他们粮食。寡人担心百姓寒冷,田单就解下身上的皮衣送给他,寡人忧劳百姓,田单也和寡人一样忧形于色。田单有这样的善举,而大王嘉奖他,田单的善行也就是大王的善行了。”

    齐王说:“有道理。”于是赐给田单牛酒。过了几天,那位穿珠子的人再去见齐王。说:“大王上朝的时候,应该在庭院中揖让他,并且亲口慰劳他。”于是下令访求民间饥寒者,赐给他们粮谷。然后使人到民间私访,只听百姓纷纷传说:“原来田单爱护百姓,都是出于齐王的主意啊。”田单向齐王推荐貂勃,齐王重用他。齐王有幸臣九人,准备中伤安平君。相约去对齐王说:“燕国伐齐国的时候,楚王使将军将万人来帮助齐国。如今国家社稷已经安定,为什么不派使者去楚国致谢呢?”齐王说:“那么谁可以胜任这个差事呢?”

    九个人同声说:“貂勃可以。”

    貂勃出使楚国,楚王受礼而且热情招待,以致貂勃数月不能返国。这九个人就相约去对齐王说:“以一个下臣而被万乘之君热情招待,还不是因为他有大的势力罩着?况且安平君与大王君臣无异,上下无别,看他的志向似乎将要为不善之举,他内抚百姓,外怀戎翟,礼重天下贤士,一定是将要有所为。不信大王改日观察一下看看。”

    第二天,齐王说:“召丞相田单来。”

    田单免冠赤足肉袒而进,退而请死罪。

    又过了五日,齐王说:“先生无罪于寡人。只是希望先生尽你的人臣之礼,而寡人尽我的君王之礼罢了。”

    貂勃从楚国回来,齐王赐予酒席。酒酣,齐王说:“召丞相田单来。”

    貂勃避席稽首,说:“大王的贤能比得过周文王吗?”

    齐王说:“我不如他。”

    貂勃说:“我早知道大王不如他。大王自比齐桓公如何?”

    齐王说:“我不如他。”貂勃说:“我就知道你不如他。但是周文王得吕尚使他为太公。齐桓公得管夷吾,使他为仲父。如今大王得安平君,只是说田单,大王怎么能说这样的亡国之言呢。自从开天辟地以来,为人臣而有功劳者,有谁能比得过安平君?大王不能守大王的社稷,燕人兴师袭齐,大王逃到城阳的山中,安平君以区区即墨三里之城,敝卒七千人,擒其司马而夺回千里之齐。当时的情形,如果他要舍弃城阳的大王自立,天下恐怕没有人能制止。然而他知道从道义上来讲不能这么做,故迎大王于城阳的山中,大王才得以返国。子临百姓。如今国已定,民已安,大王却说田单。小孩子也不会这么做的。请大王赶快杀了这九个人,以谢安平君。不然,国家真的就危险了。”

    于是齐王就杀了这九个人,并将他们的家逐出国都。又加封安平君夜邑万户。

    田单将要攻打狄国。去见鲁仲连。鲁仲连说:“将军攻狄,不会成功。”

    田单说:“臣以即墨破亡余卒,大破万乘之燕,光复齐国。如今攻狄却不能成功,怎么可能?”说完上车不谢而去。遂起兵攻狄,三个月而不克。齐国的小儿歌谣说:“大冠若箕,修韧拄颐。攻狄不能下垒,枯骨成丘。”田单于是始有惧心,去问鲁仲连说:”先生说田单不能攻下狄国,请你说说你的看法。“鲁仲连说:”将军当年在即墨,身先士卒,常对士卒说,社稷已经危亡,不努力战斗,将不知将来会魂归何方。将军与士卒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士卒们听到将军励志的语言,莫不挥泣奋词而欲战。这是破燕的原因。如今蒋军东有夜邑,西有淄水上的娱乐。有生之乐而无必死之心,所以不能取胜。“

    田单说:”我有主意了。请先生记住我说的话。“

    第二天,励志循城,亲冒矢石,身先士卒,很快就将狄城攻下。

    当初,齐涽王灭宋,欲除去孟尝君,孟尝君奔魏。魏昭王用为相。与诸侯一道伐破齐国。涽王死,襄王复国,孟尝君中立为诸侯。无所属。襄王新立,畏惧孟尝君,和他联合。孟尝君卒,诸子争立。齐魏连兵将薛灭掉。孟尝君绝嗣。

    三十七年。

    秦大良造白起伐楚拔郢。焚烧夷陵。楚襄王兵散,遂不能再战。往东北迁都于陈。秦以郢为南郡。封白起为武安君。

    三十八年。

    秦武安君平定巫。黔中,初置黔中郡。

    魏昭王薨。子安釐王立。

    三十九年。

    秦武安君伐魏,拔两城。楚王收东地兵,得十余万,复西取江南十五城。

    魏安釐王封其弟无忌为信陵君。

    四十年。秦相国穰侯伐魏。韩国的暴鸢救魏。穰侯大破韩军。斩首四万级。暴鸢逃到开封。

    魏国纳八座城池求和。穰侯继续伐魏,走芒卯,入北宅。魏国人割温地求和。

    四十一年。魏国再次与齐国合纵。

    秦穰侯伐魏。拔四城。斩首四万。

    鲁涽公薨。子顷公立。

    四十二年。赵人魏人伐韩国的华阳。韩人告急于秦。秦王不救。韩相国对陈筮说:”事情紧急了。愿先生虽病也一定要去秦国走一趟。“于是陈筮就到秦国去了。见到穰侯,穰侯说:”是不是事情紧急了才使先生来?“

    陈筮说:”不紧急。“

    穰侯发怒说:‘不急你来干什么?”

    陈筮说:“韩国如果危机了就会改变主意而与他人联合,因为还未到危机的时候所以才使我来。”

    穰侯说:“好吧,请让我发兵吧。”

    于是与武安君及客卿胡杨救韩。八天而至。败魏军于华阳城下。走芒卯,虏三将。斩首十三万。武安君又与赵将贾偃作战,沉其卒二万人于河。

    魏国的段干子,请求割南阳给秦国求和。苏代对魏王说:“想得官印的是段干子,想得土地的是秦国。大王如果一味的迁就,使要地者有地,要官者有官,魏国的土地将尽了。以地事秦,就如同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

    魏王说:“是这个道理。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一切都来不及改变了。”

    苏代说:“只要大王从现在开始与东方诸侯联合,同心抗秦,事情未必不可改变。”

    但魏王不能用其言,于是以南阳与秦国讲和。

    韩釐王薨。子桓惠王立。

    韩魏既服于秦,秦王将使韩魏与武安君伐楚。还未行而楚国的使者黄歇到。听说了这件事,恐怕秦国乘胜一举灭掉楚国。就上书说:“臣听说物极必反,至高必危。如今大国的土地遍天下,这是有史以来所没有的。先王三世不忘想法与齐国接壤,以败从亲。今日大王使盛槗在韩国做事,盛槗以其地入秦,这样大王不用兵威而得百里之地,大王确实有才能。大王又举兵攻魏,堵住大梁的门户。一举拿下河内之地,并拔燕国的酸枣,入邢。魏国的大兵云集却不敢轻举妄动。大王的功劳也实在太多了。大王休甲息众,两年以后再次出兵,又破齐败赵臣魏,大王的功劳已到了极限了。此时大王若能保功守威,先放下攻取之心,在既得的土地上广行仁义,使这些地方永无后患,那么三王之业,五伯之功,也无法与大王相比。大王若只是依仗人众之多,兵革之强,想要以武力臣服天下之主,臣恐怕会有后患的。易上说,狐涉水,濡其尾。这是说开辟容易守成难。当初吴*越,从而伐齐,既胜齐人,归而为越王所擒。智氏信韩魏,从而伐赵。晋阳将下,韩魏反叛,智伯身死国灭。今大王只恨楚国不灭。但忘了灭了楚国,其实也强大了韩魏。臣以为大王不该这么做。今日大王相信韩魏,就如同吴*越,臣只怕韩魏卑辞除患,其实是将要欺大国啊。为什么这么说呢?大王对于韩魏来说,没有重世之德,只有累世之怨,韩魏两国父子兄弟相继死于秦国已有十世了,因此韩魏不亡,是秦国的社稷之忧。大王资助他,与他们一起攻楚,不也太过分了?况且攻楚该怎样出兵?不是得借道于仇敌韩魏吗?兵出之日,大王难道不怕他们兵反于后吗?如果不借道,那就要攻随水右壤,那里可都是广川大水,不毛之地。这样大王就只有毁楚之名而无得地之实。而且大王攻楚之日,四国都将起兵响应大王。秦楚交战,魏氏将出攻故宋之地,齐人南攻楚,泗上之地将归齐。这些可都是平原四达肥沃之地。如此则天下之国,当属齐魏最强了。臣为大王计,不如善待楚国,与楚国联合对付韩国。韩国一定会敛手而朝王,韩国臣服了,魏国就会胆寒,不得不拱手称臣。”

    秦王从黄歇之请,停止出兵。

    黄歇归楚,秦王就使人向楚国约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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