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邳周?为洛阳令。下车先问大姓主名。属吏细数闾里豪强之数以对。周?厉声发怒说:我问的本是贵戚如马窦等辈,岂是想要知道此等卖菜傭辈呢?于是部吏望风旨,争以急切为事。贵戚踞蹐,京师肃清。窦笃夜至止奸亭。亭长霍延拔剑指窦笃。肆意辱骂。窦笃以表闻。诏令召司隶校尉河南尹诣尚书谴问。遣剑戟士收捕周?,送廷尉诏狱。过了数日,将他赦出。

    皇上拜班超为将兵长史,以徐干为军司马。别遣卫候李邑护送乌孙使者。李邑到于窴,正值龟兹攻疏勒。恐惧不敢前行。因上书陈西域之功不可成。又盛毁班超拥爱妻抱爱子,安乐国外,无内顾之心。班超听说后叹息说:身非曾参,而有三至之谗,恐怕将要见疑于当时了。于是休去其妻。皇上知道班超忠心,于是切责李邑说:纵使班超拥爱妻抱爱子,思归之士千余人,又怎么能与班超同心呢?令李邑赴班超处受班超节度。李邑至,班超即遣其将兵护送乌孙侍子返京师。徐干对班超说:李邑前日亲自在皇上面前毁短你,欲败西域之事,今日为什么不借着诏书的意思将他留下,另派别的人回去呢?班超说:你这话可是有点见识短浅了。正因为李邑毁短班超,今日才遣他归去呢。自己做事没有可值得内疚的,又何怕人言?如果为了快自己之意而留之,是非忠臣之举。

    皇上以侍中会稽郑弘为大司农。旧交趾七郡贡献转运,皆从东冶泛海而至。风波险阻,沉溺相係。郑弘奏开零陵桂阳峤道,自此以后,夷道遂为平常之路。在职二年,所省息以亿万计。遭天下大旱,边方有警。民食不足,而帑藏殷积。郑弘又奏宜省贡献,减傜费,以利饥民。皇上皆从其请。

    元和元年,春闰正月辛丑,济阴悼王刘长薨。夏四月已卯,分东平国,封献王子刘尚为任城王,六月辛酉,沛献王刘辅薨。

    陈事者多言郡国贡举大都不由功次高低,因此守职者就变得更加懈怠了。而吏事也就渐至生疏,此事咎在州郡。有诏下公卿朝臣动议。大鸿胪韦彪上议说:国家以简贤为务,贤以孝行为首。因此欲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人的才行很少能够两者兼备。是以孟公以卓优而老于赵魏,不可以为藤薛大夫。忠孝之人,持心近厚。锻炼之吏,持心近薄。士宜以才行为先,不可纯以阀阅。然而要点在于选二千石,二千石贤,则贡举皆得其人。韦彪又上疏说:天下枢要,在于尚书。尚书之选,岂可不重。而往日多从郎官里选拔,超升此位。虽晓习文法,长于应对。然察察小慧,并无大能。应该借鉴啬夫捷急之对。深思绛侯木讷之功。皇上皆纳用其言。韦彪,是韦贤的玄孙。

    秋七月丁未,下诏说:律令说掠问只有设定榜笞才可以,又设定刑具的大小尺寸,自往日大狱以来,考掠者大多是惨毒之辈,惨酷无极。念其痛毒,怵然心动。宜及秋冬治狱,明为其禁。

    八月甲子,太尉邓彪罢,以大司农郑弘为太尉。癸酉,诏令改元。丁酉,车驾南巡。诏令所经道上州县,不得预有储备,命令司空自带將作,支柱桥梁。有遣使奉迎,探知起居者,二千石当坐法。九月辛丑,幸章陵。十月已未,进幸江陵。还幸宛。召前临淮太守宛人朱晖,拜为尚书仆射。朱晖在临淮有善政,百姓歌之说:强直自遂,南阳朱季。吏畏其威,民怀其惠。当时坐法免官家居,因此皇上召而用之。十一月已丑,车驾还宫。尚书张林上言,县官经用不足,宜自煮盐。及复修武帝均输之法。朱晖固执以为不可。说:均输之法,与贾贩无异,盐利归官,则下民穷怨。实在不是明主所应当做的。皇上因此发怒。切责诸尚书。朱晖等皆自系狱。三日,诏敕令出,说;国家乐闻不同的看法,大家都没有过失,只是诏书之过。何故自系?朱晖因称病笃,不肯复署议。尚书令以下皆惶怖,对朱晖说:今刚受谴让,为什么还敢称病?其祸不小。朱晖说:老夫行年八十,蒙恩得在机密,当以死报。若心知不可,而顺旨雷同,负臣子之义,今耳目无所闻见,伏待死命。遂闭口不复言。诸尚书不知所为,于是共同劾奏朱晖。皇上心意已解,遂寝其事。后数日,诏令使者问朱晖起居。使太医视疾。太官赐食。朱晖于是起而谢恩。复赐钱十万,布百匹,衣十领。

    鲁国孔僖,涿郡崔骃同游太学。在一起议论孝武皇帝始为天子,崇信圣道,五六年间,号称胜过文景,及以后恣己,忘其前善,临房书生梁郁上书,告孔僖崔骃诽谤先帝。刺讥当世。事下有司,崔骃诣吏受讯。孔僖以书自讼说:凡是说人诽谤者,大都是实无此事,而虚加诬罔的。至于孝武皇帝,为政之美恶,都显在汉史,明如日月,只是实说书传实事,并不是虚谤。为帝王者,为善为恶,天下人莫不知。莫不晓,这都是存在的事实,因此不可以为此而诛杀无辜之人。且陛下即位以来,政教未有过失,而德泽有加于民,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臣等为什么要讥刺呢?假使所非议的是事实,则固应当悛改,即使所论不当,也应该函容才对。又为什么要加罪呢?陛下不推原大数,深自为计,却徒肆私忌,以快其意。臣等受戮,死就死罢了,但天下之人必定回视易虑,以此事窥陛下心。自今以后,再见不可之事,无人敢言了。齐桓公亲扬其先君之恶,以倡导管仲,然后群臣得尽其心。今陛下却要为十世之前的武帝远讳实事,岂不与桓公相反了?臣恐有司卒然见构,含恨蒙枉,不得自述。使后世议论者,擅以陛下有所比方,难道再使子孙追掩这事吗?谨诣阙伏待重诛。书奏,皇上立即下诏此事勿问,拜孔僖兰台令史。

    十二月壬子,诏令前以妖恶禁锢三族者,一概蠲(juan)除。但不得使在宿卫而已。庐江毛义,东平郑均,皆以行义称名乡里。南阳张奉慕毛义之名,前去拜见他,刚坐定而府中檄书正好到了。以毛义守安阳令。毛义捧檄而入,喜动颜色。张奉心内贱之。辞去。后毛义母死,徵辟皆不至,张奉于是叹息说:贤者固然是不可测。往日之喜,是为了亲人而屈就啊。郑均兄为县吏,颇受礼遗。郑均谏不听。于是脱身为人庸做,岁余得钱帛,回家送给兄长,说:物尽可复得,为吏坐赃,终身捐弃。兄长感其言,遂为廉洁。郑均仕为尚书,免归,皇上下诏褒宠郑均毛义。赐榖各千斛。常以八月使长吏问起居。加赐羊酒。

    武威太守孟云上言北匈奴复愿与吏民合市。诏令许之。北匈奴大且渠伊莫訾王等驱牛马万余头来与汉交易,南单于遣轻骑出上郡抄击之。大获而还。皇上复遣假司马和恭等,将兵八百人增援班超。班超因发疏勒于窴兵进击莎车。莎车以贿诱疏勒王忠,忠遂反。从莎车西保乌即城。班超于是更立其府丞成大为疏勒王。尽发其不反者进攻忠。使人说康居王执忠以归其国。乌即城遂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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