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宝贝儿?”

    司皿一过玄关便看见谢君双盘正坐于沙发上,这修禅悟道的身姿,宛若一尊活菩萨。于是一屁股坐在地毯上,手托腮帮望着她俏丽的容颜,岁月静好。

    没过多久,谢君缓缓睁开久闭的双眼,瞧见矮了一头的他:“坐在这里干嘛?”

    司皿面带微笑:“没干嘛呀,喜欢看着你呗。”

    谢君雪亮的眸子一眼便射穿了他的心思,不禁莞尔:“老流氓,要出差了?”

    司皿反而悲伤起来:“嗯,明天一早就走。可惜这一次时间不会短,最短一个月,长的话可能就三个月了。”

    谢君惊讶:“这次咋这么长?”

    司皿无奈的解释:“原来公司很小,别人看不上,几年下来总是在进步的嘛!这次是个机遇,接了个大单子,所有闹心的事一步也少不了,有的忙喽。”

    谢君依依不舍依偎在他的怀里:“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一天三顿要按时吃......”

    司皿亦柔心宽慰,笑着说道:“好啦!明天才走呢,看你那样,一会吃完饭,帮我拾掇下东西。不过看你刚才静坐入定,感觉怎么样?”

    谢君顿时又来了兴致:“很舒服,暖流充盈全身,有向下丹田汇聚的倾向。其它还是老样子,只要一松手,能量很快的就会消散。丹田海里的那一缕能量在拿开灵丹后,也自发的冲向四周,不见踪迹。”

    司皿点了点头,后又学着撒娇:“宝贝儿,老公饿了,吃给我做点好吃的呗!”

    谢君恶心的斜了他一眼,略显厌恶:“去去,快去洗澡!等洗完了,饭就应该差不多了。出差那么久,今晚就好好犒劳你一顿。”

    ......

    司皿已然离去,不甚宽敞的卧室仅剩女人独自感伤,昨夜春宵尤自语、留恋情郎梦难醒!

    平时在司皿面前小鸟依人,谢君骨子里的要强此时不再遮掩。

    在顺应经脉打坐半天后犹自喃喃:“世人易老,还是快一些吧!”

    于是翻开笔记,遵照上面所说的二十四处逆穴,好在无论始穴还是逆穴,均位于正面或侧面,谢君安然躺下,开始闭目修行。

    真的很疼,周身剧痛无比,着实难以忍受。谢君坐了起来,缓缓下床,步履维艰,好在能量消散掉了,片刻之后便痛感全无,全身轻松自如。

    看来还是经脉逆行好处大,这样不经过内里,只专注于体表,效果可见一斑。

    身体再一次痛感四起,谢君咬着牙,不顾一切,狠狠的自言自语:“再来,我倒要看看能疼到何种地步。”

    笔记里提到,逆天修习会出现诸多不适,疼痛只是其一,却于性命无碍,大可宽心。痛感消无,逆行无阻时,乃大成之象。

    谢君本着无性命之忧,倒也敢任意施为......

    而此时的司皿正专注于他的工作。清明之后、谷雨将至,东风日渐暖。乍暖还寒的天气,司皿却滚汗涔涔,疲累中热情依旧:“小刘,怎么样了?”

    小刘:“右旋臂不动了。”

    大单与小单还真天差地别,以往面对的那些设备跟现在比起来,简直连“玩具车”都不如。初来咋到,司皿前三天一直在按照要求:一边观察,一边琢磨。

    苦心思虑着几处关键节点,过程中又时不时的屡次观摩。当那几处控制回路的难点成竹在胸后,已经过去七、八天了。当然司皿也承认自己愚笨,不过彻底理解之后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简单!

    但当下的问题却也暴露出司皿的基础功依旧薄弱。

    虽然出门前在老板面前信誓旦旦,尽管如今一次次被打脸,不过司皿却非常开心。

    刚才老板的电话里充满了鼓励,大致意思是:这次的任务难度颇大,可另外那三个领队的‘专家’比自己还慢时,老板也微词连连,接着就对司皿施之鼓励,加油、好好干云云。但司皿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毕竟被安排了相对最简单的活计。

    日子忙绿而充实......

    被安排的两个生手,学习之余帮忙打杂,除了偶尔苛骂他们之外,两个孩子看上去还是挺不错的。勤勤恳恳,司皿也愿意去教一些东西,今天算是初步完工,心情大好的他不由得喜上眉梢。

    “司工,我再敬你一杯!”小郭再一次将司皿那空酒杯斟满酒。郭全才平时跟小刘大致一个德行,都是那种老实勤奋的人。小刘要好动一点,可现在好似调了个个,估计是酒精刺激,小郭内在的野性得到尽数释放。

    小郭站着,司皿坐着,同是仰头、一饮而空。

    酒入喉肠,千杯寥寥,司皿借着酒劲:“看着你们就想起了当年的我,哎!年轻真好!”

    小郭醉意上头:“司工,讲讲呗!你那会到底啥样啊?”

    话匣子一开,就再难合上,司皿侃侃而谈:“当时面试非常自卑,二轮面试就是见老板,毕竟大学没好好上,一出校门啥也不会。更何况你们也知道老板这人,学历不高但气势挺足,一个鼻音都能吓我一跳。反正公司也小,很难招到人,我真的是很勉强才留下来的。

    司皿又独自倒满自个儿喝了一杯:“可我这怪脾气,在其他人面前还很清高,没有半点墨水还谁都看不上。我那个师傅差点没被我气死,好在人家也不跟我这小孩子一般见识。旷工、迟到等等,到现在也不知老板到底看中了我哪一点?”

    司皿又一杯酒下肚:“后来慢慢也就懂事了,年轻是资本,但也经不起随意挥霍。现在想想真是愚不可及,那怕多一份挚诚,也不会是现在这番模样。”

    越喝越起劲,司皿的脑海里残存着仅剩一点的理智:“你大哥我呢,也算不上什么忠告,也就只能在你们小孩子身上唠叨唠叨。坚持之余贵在勤勉,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只有不思解决的人。所以这半个多月下来,你们也多想想自身,等你们想明白了以后,我相信你们的解决办法会比我更好!”

    两个后生架着摇摇晃晃的司皿一步一印的走向宿舍。

    第二天醒来,天地仍旧有点旋转,握起瓶矿泉水急着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了身干净衣裳,喷了一点谢君为他刻意准备的香水,便夺门而去。

    阳光明媚,晴空碧蓝,和煦的暖风令昨夜的宿醉略微清醒,从旧园区飘来的柳絮漫天飞舞。忽然想到谢君,心中暗想:也不知她怎么样了?有没有按时吃饭?不过随即又会心一笑:让她自律比登天还难,也只有我在身边时,她才愿为难自己。

    电话响起,司皿一听声音立刻恭敬起来:“喂,王总?!”

    司皿唯唯诺诺:“已经初步完工了。”

    司皿:“还好吧!不是太累,多谢王总关心;剩下的也没什么,接下来就是运行,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司皿:“也好,我想继续观察上两三天,确保没什么大问题,就过去看看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司皿:“嗳,好嘞,王总再见!”

    来到车间,两个小家伙在认真检查,时不时的在闲聊,司皿问道:“小刘,怎么样啊?”

    小刘:“司工,现在还看不出什么,一切正常。”

    司皿:“挺好,你们俩在这里盯住,我去老宋那里看看。”

    老宋负责的部分是最难的,以自己目前的能力,十之八九会搞砸。还是不想了,先去看看他吧!

    不过此时司皿最想念的却还是他的女人,每天都会打电话报平安,但总感觉电话那头怪怪的,可一联想到她平时性格,随之宽心:“或许正忙着修炼呢吧!”

    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老宋的面前:“宋大哥,你这里还行吗?”

    看着老宋憔悴的面容,显然没有得到充足的睡眠,加上满头的少年白,年纪不大的他看上去无比沧桑,一双厚厚的镜片趴在略微挺拔的鼻梁上,额头上是细细的汗珠!

    司皿再次尝试唤了一句:“宋大哥,休息会吧!坐下来陪小弟聊会?”

    老宋的声音倒还中气十足:“不了,刚有点眉目,得先干完这点!”

    看着好不容易抬起的头又俯了下去。

    宋元新是唯一一个司皿愿意称呼其一声‘大哥’的人,并不是有多爱戴他,只是单纯感觉他是一个好人罢了。离过一次婚,独自带着俩孩子,虽然挣的比司皿多,但心中的压力却使他无法喘息,只顾拼命工作。

    后来老宋再娶,不似前任那般失德,现任妻子称心如意,家庭非常和睦。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司皿工作上的事在他眼前根本小菜一碟。

    也许天妒良缘,横来的车祸,恩爱的夫妻从此阴阳两隔,从此他寡言少语,变的十分孤僻。老板平素也格外照顾他,多次劝他续弦再娶,只是此生缘尽,不再奢求什么了!

    司皿也不是故意袖手旁观,说到底非常想上去帮忙,可老宋总嫌他碍手碍脚的,无奈之下,只好搬个凳子坐在旁边,等待召唤。

    认真工作中的他,司皿打心底里自愧不如。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最后老宋松了口气,不嫌脏的席地而坐,司皿忙递给一支烟。

    老宋偏高的男低音:“你那里完了?”

    司皿:“嗯,差不多吧。”

    老宋微笑了一下:“年轻人,有实力,不错!”

    司皿苦笑:“宋大哥,别挖苦啦,我的活可比你这里简单的多。”

    老宋摇头叹息:“不一样的,如果你到了我这个岁数,铁定超过我!”

    司皿话锋一转:“你这些天在外面,家里孩子还好吧?”

    老宋又一声叹息:“还好,两个小家伙也很懂事,当哥哥的总是习惯性的去照顾妹妹......”说着说着,老宋又止不住的叹息。

    司皿心想:该死!我就不该提起这茬。

    那天从医院出来时,宋元新双眸洞空,百念灰冷,一路上碎碎念念的回到家中,看见乖巧懂事的孩子呆呆的望着他,意欲迈向深渊的心思,石沉大海。

    司皿忽然想起了谢君,自己的女人美丽脱俗又迷糊可爱,一联想老宋的经历,顿时心里有些难安。

    老宋的双眼直视前方,半根烟头还在冒烟。

    司皿也顾不得其他,心道:我必须得打个电话,于是掏出手机熟络的默背出十一位数字。

    没等一会,电话那头传来微弱的声音:“小瓶子,想我了?”

    担惊受怕的司皿长吁一口:“嗯,有点。你的声音好小喔?”

    谢君:“好困啊!迷迷糊糊的刚想睡,你就打过来了。”

    司皿一听这懒散的声音:“自己在家不要那么懒,多出去晒晒太阳,你是不是一直没出家门?冰箱空了没?”

    逆行经脉的后果越来越严重,从司皿离开的那天算起,已经第五次昏迷了。刚才就差那么一点点,好在隐隐约约听见了电话铃声,有了那么一丝清醒,女人掩饰的很好,司皿并没有觉察出有什么异常。

    谢君的声音依旧有气无力:“就不出去,气死你,哼!”

    司皿一本正经的命令:“赶紧给我起来,去超市,直到把冰箱塞满为止,听到没?”

    电话那头好像传来轻轻的抽泣声:“宝贝儿,怎么了?怎么哭了?”

    谢君确实很难受,只不过仍旧在假装:“司皿,你又凶我?不光哭,我还要死给你看!”

    电话那头的声音始终有气无力,只是司皿的注意力成功的被女人那有些无赖的撒娇转移,口干舌燥的挂断电话,不再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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