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统九年正月十三日,张秋镇外。

    刘君韬带着周宗胜和二十一名亲卫在“醉中仙”分号吃饱了饭,便收拾行装准备离开张秋镇。

    此番刚刚过完了年,刘君韬便在刘子安的建议下,备下了几份大礼,带着周宗胜等亲卫出发了,准备前往张秋镇、滑口镇,给驻守在这两个地方的卫所将领送礼。

    这天,刘君韬辞别了驻守在张秋镇的百户,便带着周宗胜等人动身前往了滑口镇。

    由于张秋镇上驻守的百户和鱼山集并不熟悉,而且又地处鱼山集和陈家中间,所以刘君韬并没有在这里放置人马,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天出发的时候,刘君韬也就没有在张秋镇上耽搁太多的时间。

    路上,周宗胜问道:“练总,那百户说什么不认识阳谷县和寿张县的官吏,明显就是在敷衍咱们!一个驻守在张秋镇十几年的百户,怎么可能没有这点人脉?”

    刘君韬骑在战马上慢慢小跑着,笑着说道:“人家毕竟是头一次和咱们接触,不肯帮咱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是咱们的银子都花出去了!”

    “宗胜啊,现在是咱们托人办事,混的就是关系,而关系是需要时间和银子打理的,不能着急!”

    刘君韬说道:“这一次那百户不肯帮咱们,那咱们就年年送!总有一天,人家会心甘情愿的帮咱们的!”

    周宗胜闻言点着头,说道:“练总,我明白了!”、

    一路上,刘君韬、周宗胜一行共计二十三人,全都是轻装快马,只用了三天时间,就从张秋镇赶到了滑口镇。

    刚到镇上,刘君韬等人先去滑口镇上的醉仙楼总店歇脚,晚上更是将陈子平叫了过来,众人大喝了一顿,便在醉仙楼中过夜休息了。

    期间,作为商部安排在醉仙楼的管事老板娘,徐萍一直是忙前跑后,为刘君韬等人殷勤招待、很是得力。

    次日一早,刘君韬便辞别了陈子平和徐萍等人,带着周宗胜等二十一名亲卫离开了醉仙楼,直奔滑口镇上的百户所。

    “哈哈!君韬兄弟,你现在可是大忙人啊,有日子没来找我啦!”

    一见到刘君韬,胡德兴便大笑着扑了过来,两人一个熊抱便笑着叙旧起来。

    孟凡臣和孙绪也是闻讯跑了出来,一一和刘君韬见面、叙旧。

    这时,胡德兴才注意到旁边警戒着的周宗胜等二十一名亲卫,顿时双眼冒光,对刘君韬说道:“我说君韬兄弟,你现在可是咱们兖州府的大名人,数一数二的大豪强了!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靠着护卫队的那些青壮才有的今天,现在才知道,你手下原来还有这么一支精悍的马队啊!”

    刘君韬笑了笑,说道:“胡大人,我能有今天,还不是你和孙兄、孟兄鼎力支持的结果吗?”

    “哈哈!君韬你这就是在折煞我们三个了!”

    说着,胡德兴便将刘君韬一行请进了百户所,并且在百户所里准备酒席,大喊着要和刘君韬喝上三百碗。

    期间,胡德兴、孙绪、孟凡臣三人和刘君韬在屋内谈天,而周宗胜等亲卫则是在旁边的房间内休息。

    “君韬啊,你和鱼山集能有今天的成就,我们兄弟三人的都是打心里高兴的!只是,你还要小心呢陈家啊!”

    胡德兴不无担心的说道。

    旁边的孙绪也是说道:“是啊,听说那陈家家主可是个记仇的货色,我们可是听说这回和谈,陈家并没占到什么便宜,他们迟早会想办法找回来的!”

    孟凡臣也是点着头,显然也是为刘君韬担心。

    刘君韬见状也是心头一热,然后说道:“谢谢三位兄长了!不过你们放心,陈家那边我一直提防着呢,不会给陈家任何可趁之机的!”

    眼见刘君韬信心满满,显然已经是做足了防备,胡德兴三人也是放下心来。

    这时,胡德兴看着刘君韬不由眉头一挑,笑着问道:“君韬啊,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我们三人帮衬的?咱们都是兄弟,但说无妨!”

    刘君韬哈哈一笑,说道:“胡大人哪里话?没事我就不能过来找你们喝酒了吗?”

    话音刚落,胡德兴、孙绪和孟凡臣都是一脸“你向来如此”的表情看着刘君韬,弄得刘君韬也不由得老脸一红。

    “哈哈,这么说来,还真有件事情需要胡大人帮忙!”

    胡德兴闻言问道:“什么事,说吧?”

    于是,刘君韬便将准备前往东阿县结交官吏的事情说了一下,然后又问胡德兴,认不认识南面东平州的官吏,自己也想去会上一会。

    听到这里,胡德兴一脸恐惧的看着刘君韬,大声问道:“君韬啊!你是不是在谋划什么事情?要是真的,你可要提前和我说啊!”

    就连旁边的孙绪和孟凡臣也是双眼瞪着,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刘君韬见状也是哑然失笑,胡德兴三人显然是被自己坑过之后,落下了病根了!

    “真的没有!”

    刘君韬笑着说道:“这不是过年了吗?我现在也算是一方豪强了,怎么也要和左近的官家打好关系,所以想要胡大人帮着引荐一下,我好去送送礼!”

    “真的?”

    胡德兴、孙绪、孟凡臣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都被问道。

    刘君韬也是满脸郑重,斩钉截铁的回答道:“真的!”

    “呼!”

    这下,胡德兴、孙绪、孟凡臣才松了一口气,显然是被刘君韬吓了一跳。

    胡德兴继续说道:“东阿县那边我到是有几个认识的官吏,不过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吏而已。至于东平州那边,就没有什么熟人了。”

    “小吏也无妨!”

    刘君韬笑着说道:“俗话不是说嘛,县官不如现管!等咱们喝完酒,胡大人就抽空和我去一趟东阿城吧!”

    胡德兴当即答应了下来。

    这时,一个卫所兵敲门进来,说道:“启禀总旗大人,酒菜已经准备好了!”

    胡德兴点了点头,便对刘君韬说道:“走!咱们兄弟今天可要好好坐坐!”

    酒席上,胡德兴、孙绪和孟凡臣一起陪着刘君韬喝酒吃菜,周宗胜等二十一名亲卫则是由几名卫所兵陪着,分成两桌在正厅的侧室喝酒。

    席间,刘君韬和胡德兴几人谈天说地,从几人第一次见面,到一起剿灭“镇八方”,再到攻灭王家,以前的一幕幕都像是画面一般,在几人的心中不停的浮现着,顿时就将众人的情绪调动起来了。

    桌上的酒壶一瓶接着一瓶,众人都是喝得面红耳赤、好不痛快。

    酒过三巡之后,刘君韬端起酒杯又和胡德兴碰了一下,然后问道:“胡大人,你现在升了总旗,又有了百户大人的器重,原先的那些混账应该都老实了吧?”

    胡德兴一听顿时怒意上涌,对刘君韬说道:“君韬啊,你是有所不知!虽然我是升了总旗官,但是百户大人那边对我也只是不冷不热,只是不再找麻烦而已!而百户所里的那些混账东西也算是老实,但基本上都是和我们兄弟井水不犯河水!没意思啊!”

    孙绪也是吐着酒气,说道:“是啊,练总你是有所不知,现在我们兄弟三人在这百户所里,就好像是空气一样,平日里没人搭理,都是别闷坏了!”

    “练、练总,咱们别说这些不痛快的话了。来!咱们喝酒!”孟凡臣话语不清的说着,端起了酒杯就和众人碰了起来。

    刘君韬又和胡德兴三人喝了一杯,眼见三人都是过的不顺心,心中暗道了一声好!

    早在对阵刘家的时候,刘君韬就已经有了招揽胡德兴三人的想法,只是胡德兴兄弟三人都是官军,虽然和自己关系要好,但也不会抛下官军的身份来投奔自己,所以刘君韬便没对任何人说起过此事。

    此时,眼见是个时机,刘君韬便说道:“胡大人、孙兄、孟兄,既然你们在这里过得不开心,那有没有想过不在这里受这份闲气?”

    “去哪?去你那里吗?”

    胡德兴醉醺醺的说着,说完便笑了起来。

    “那又有何不可?”

    刘君韬笑着指了指自己,说道:“我现在虽然没有官家的身份,但是好在活得滋润,咱们先站住里子,再去挣面子,不也是条路吗?”

    胡德兴闻言看着刘君韬笑了笑,开始还以为是刘君韬和自己说笑。

    可是,胡德兴盯着刘君韬看了一会儿,发现并不是在说笑,而是认真的,脸上的笑容便慢慢消去了不少,变得有些纠结。

    旁边的孙绪和孟凡臣也很是纠结,既有些期待和向往,也有不舍和不甘。

    一时之间,酒桌上的气氛有些凝重,大家都开始沉默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胡德兴将杯中烈酒喝下,有些苦涩的说道:“君韬啊,说句实话,我有时候挺羡慕你的,可以想什么就做什么,不去理会那些虚名和面子,可是我不行啊!”

    “胡大人,人活着不能只看一张脸面,还要看看能不能拿到里子!也就是实惠!”

    胡德兴苦笑一声,说道:“我混到今天的地步,其中付出的辛苦你是想象不到的!所以现在你让我放弃这些,去鱼山集,我心中实在是不甘!”

    说完,胡德兴看了看身边的孙绪和孟凡臣,说道:“他们也是我的兄弟,他们的去留君韬你还是问他们自己吧,我绝不干涉!”

    孙绪和孟凡臣闻言都是说道:“大哥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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