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统九年正月十五,东阿县。

    刘君韬一行在滑口镇待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便在胡德兴、孙绪、孟凡臣的陪同下,一起从滑口镇北上,赶到了东阿县。

    东阿县历史悠久,战国时期这里地处齐、赵两国边境,境内有大清河流经入海,河曲形成大陵,故曰东阿。

    后曹操之子曹植曾被封为东阿王,其七步诗名扬天下,就在鱼山上便留有曹植墓葬,此前刘君韬还在唐宇的陪同下,登鱼山拜谒过曹植墓。

    后大明初年,东阿县隶属东平府,洪武八年又设县治于故谷城(今平阴县东阿镇),隶济宁府东平州。洪武十八年改属兖州府,隶山东布政使司。

    此时,东阿县周长八里有余,城内街道纵横,南北向大街四条、东西向大街三条,城内文武庙、钟楼、鼓楼俱全,其余县衙、千户所等衙门具在城内文昌街上。

    而城内商贾最多的地方就要数东长街一带了,在这些商铺中,最为出名的物产怕是要数阿胶、润惠堂窖枣、秘制阿胶枣、牛角店常氏炸鱼和高集程楼豆腐皮,在整个兖州府,甚至是整个山东都是非常有名的。

    刘君韬一行在胡德兴三人的陪同下,在东阿县街上四处闲逛着,虽然众人此来是要和城内的胥吏攀关系,但是刘君韬一行绝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来东阿县,此时也要先四处看看,饱饱眼福在理会其它。

    没一会儿,众人便来到了繁华的东长街上,如同潮水一般的人群顿时就让众人惊呆了,就连刘君韬也是啧啧称奇。

    虽然在鱼山集控制之内的滑口镇、张秋镇和安山镇的都是此时繁华一时之所在,但毕竟只是几处形成了规模的村镇而已,和东阿县这样成建制的城池还是无法比拟的!

    刘君韬也是四处观望,看得有些眼花缭乱,对胡德兴说道:“这里还真是繁盛!胡大人,你看我派人到这里做生意可好?”

    胡德兴笑着说道:“来这里?君韬啊,这里可是东阿县啊,你来这里做什么生意?私盐吗?”

    刘君韬说道:“难道我就不能干一些别的买卖?”

    “难啊!”

    胡德兴指了指街道两边林立的商铺,说道:“你看这两边,凡是生意好的商铺都是老字号!不同于张秋镇、滑口镇等处,那边的百姓多是各地乡民,他们都不认什么老店,只要东西好、物美价廉就可以。而这东阿县,乃至东平州等各处城池,百姓都是会先看你是不是老铺、名店,然后才看东西是不是好的!”

    刘君韬一听顿时一愣,没想到此时大明的百姓也是看牌子、认名牌啊!

    “原来如此!”

    说完,刘君韬便开始琢磨了起来。

    胡德兴见状便说道:“怎么?君韬你又有什么想法了?”

    “做生意!”

    刘君韬看着胡德兴十分认真的说道:“我在想如何做大生意!”

    胡德兴闻言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显然是不相信刘君韬会放着暴利的私盐生意不去好好经营,而是去考虑正当生意。

    众人又逛了一会儿,便在胡德兴的引领下来到了一处小院子。

    这处院子并没有在街面上,而是在一条幽深的小巷子里,要不是胡德兴给众人带路,刘君韬等人还真找不到这里。

    孟凡臣上前敲了敲门,没一会儿就听里面有人喊道:“谁啊!”

    “滑口镇总旗,胡德兴!”

    胡德兴大喊一声,很快院子大门便打开了,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冲着胡德兴抱了抱拳,笑着说道:“哎呀!今天是什么风将胡总旗送过来了?”

    说完,那汉子又朝着孙绪和孟凡臣拱了拱手。

    胡德兴也是笑着回礼,说道:“怎么?不欢迎?”

    “岂敢!岂敢!”

    那汉子看了看刘君韬,又打量了一下刘君韬身后的周宗胜等亲卫,问道:“胡总旗,这几位是什么人?”

    胡德兴便为那汉子介绍起来。

    “这位是鱼山集的主事,我的兄弟刘君韬。他身后这位是周宗胜、周兄弟,是君韬的护卫队长,其余的好汉都是我君韬兄弟的护卫。”

    “这位就是刘君韬?”

    看着那汉子吃惊的模样,刘君韬抱拳见礼,笑着说道:“这位大人知道我?”

    “哈哈!如何不知道?在咱们东阿县这个地界,那镇八方、滑口镇王家、安山镇刘家哪一个不是横行一方的存在?随便一个拎出来跺上一脚,东阿县都是要震三震的!刘兄弟能够将这些豪强、土匪一一干掉,你的名号可是已经传遍兖州府了!”

    刘君韬笑着说道:“过奖!过奖!”

    这时,胡德兴对刘君韬说道:“君韬啊,这位也是我的好兄弟,是东阿县的赵典吏。”

    “久仰!久仰!原来是赵典吏!”

    刘君韬再次行礼见过。

    “嘿嘿!”

    那赵典吏眼见刘君韬如此的势力,但是对自己也是十分客气,不由得硬气起来,脸上也满是笑意。

    “请!咱们家里聊聊!”

    这时,胡德兴却是拦住了赵典吏,说道:“不忙!今天还请兄弟帮我个忙!”

    说完,周宗胜便上前地上了一锭银子,那赵典吏用手掂量了一些,顿时双眼冒光:这可是足足五两银子!

    “哈哈!好说!”

    那赵典吏笑着说道:“什么事,胡总旗尽管吩咐!咱们又不是什么外人。”

    胡德兴指着刘君韬说道:“我君韬兄弟虽然有些名气,但却没有什么靠山,今天这不是找你来了吗?就是想让兄弟带着我们去县衙一趟,给衙门里的神仙们上上供!”

    “哦!就这个事啊?”

    赵典吏笑了起来,一双小细眼几乎都闭上了,说道:“走着!现在咱们就去,要是再晚了,估计那些家伙就不知去哪里快活去了!”

    于是,刘君韬、胡德兴一行便跟在赵典吏的身后,朝着县衙走去。

    路上,赵典吏不断的对刘君韬谈天说地,特别是将自己说得无所不能,好像只要银子到位,这东阿县里面的事情都可以为刘君韬摆平。

    刘君韬也是笑着应承着,不断的对赵典吏恭维着。

    “要说我们这些胥吏都是些不入流的货色,上不得台面的。可是,那些县太爷要想收上来税赋,那就得靠我们!那些卫所的将佐要想地方太平,也要仰仗我们!所以,别看我们没有品级,但是衙门里的那一尊尊大佛,我也是可以说得上话的!”

    “那是自然!此番就仰仗赵典吏了!”

    正说话间,众人便来到了县衙,那赵典吏打点了门房之后,便带着刘君韬、胡德兴一众走了进去。

    “县太爷估计你们是见不到了,我就带你们去认识认识县衙六科的主事吧。”

    “好!全凭赵典吏做主!”

    说着,刘君韬也是仔细观察着县衙内的景物,毕竟自己是头一次走进明代的县衙。

    众人从县衙角门走进来之后,映入眼帘的便是县衙的核心建筑——大堂,院子里除了花花草草之外,还有一处“戒石亭”。

    但是那赵典吏却绕着这处“戒石亭”走,好像非常不愿意接近这处亭子。

    刘君韬仔细一看,发现那亭子中间有块石碑,上书“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十六个大字。

    “看来这些胥吏也是心中有愧啊!”

    刘君韬心中暗暗想着,然后便见前方大堂两侧还有“仪仗库”、“銮驾库”等耳房,又有“典吏厅”、“典幕厅”等署房。

    而两侧厢房更有六房,左侧是吏、户、礼三房,右侧是兵、刑、工三房,粮科、马科及承发房、铺长司也在这边。

    走到这边,刘君韬百年看到很多两班皂吏在三三两两的看着自己一行,而且很多人都在窃窃私语、上下打量。

    “大家都是听闻过鱼山集的事情,估计是门房将你们的事情传出去了,所以大家都来看个热闹。”

    赵典吏解释着,但是刘君韬却在想着一件事情:此时的大明还远没到崇祯年间,但是没想到基层的这些胥吏已经如此腐朽了,长此以往怎么得了!

    “我鱼山集的人,决不能变成这个样子!”

    刘君韬心中暗暗想着,但是脸上却始终挂着微笑,在赵典吏的介绍下,和衙门六科的主事一一认识,周宗胜也是一一奉上银子。

    只见那些胥吏对此毫不避讳,都是喜笑颜开的接了过去,然后和刘君韬、胡德兴大攀交情,外人看来就好像是久别重逢的知己之交一般。

    刘君韬看着眼前一个个胥吏,心中已经有了一丝怒意:“人眼胥吏滑如油,古人诚不欺我也!”

    临近晌午,众人才跟着赵典吏走出了衙门,这一番刘君韬前前后后已经花费了一百多两银子,让周宗胜很是心疼。

    就连胡德兴、孙绪、孟凡臣三人看了都是眼皮直跳,三人心中暗道:“这个刘君韬可真是有钱啊,敢情今天就是来东阿县撒钱的啊!”

    此时,刘君韬看了看天色,对赵典吏说道:“时间不早了,我看咱们还是找一处馆子吃点便饭吧,下午还要烦请赵典吏带着我们去趟千户所。”

    “哈哈,这有何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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