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等速速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百里燕断喝一声,宋杰、汤钊各率人马分从东西两侧先后杀入阵中,马贼全无斗志,一触之下战之既溃,不消片刻时间,仅剩三百不到的马贼纷纷投降,牛贵、吴山等人先后被擒。

    “司空南,他二人可是二当家牛贵、三当家吴山。”

    “正是,这腰子脸便是牛贵,刀子脸是吴山。”

    司空南指认二人说道,牛贵啐了一口血沫骂道:

    “你这个吃里爬外的软骨头,老大平日带你也不薄,如今却投靠官军坑害自家兄弟,呸!”

    司空南嗤之以鼻道:

    “你与霍行作恶多端,多次规劝你等息兵罢手,也好落得个善终。如今落到这般田地,又怪得了何人。速速降了官军交代详细,兴许还能有条活路。”

    “呸,狗贼。要杀便杀,何来如此婆婆妈妈。”

    牛贵被擒倒也硬气,百里燕翻身下马说道:

    “牛贵,可知我是何人。”

    “谁认得你这鸟人。”

    “如今被我生擒,还如此恶劣。你可知霍行已被毒死于鼎炀城中。”

    “知道又如何。你等狗贼以此等下作手段擒我,有种真刀真枪拉开架势干一仗。”

    百里燕哈哈大笑:

    “真若拉开架势,此时此刻被擒的岂不是我。常言道兵不厌诈,哪有不用诈的道理。更何况光天化日之下,你也看的清清楚楚,岂能说我用诈。”

    兵者,诡道也,攻其无备,出其不意,乃兵家之胜道。

    一百五十人对阵四百多人,脑子想想也打不过,轮谁正面硬刚也没这本事。若非神兵天将令牛贵、吴山二人猝不及防,又以流星蒺藜索出其不意,抛洒生石灰灼烧马贼,岂能轻易让马贼就范。

    索攻之法本为游牧民族劫营袭扰战法,时下没有游牧民族,中原骑兵大多难以发挥出游牧战法,即便使用绳索,多以绊马居多,几乎没有用来马上阻拦。

    流星蒺藜索兼顾绳索和锐器、钝器杀伤等多重软硬杀伤,绊人的同时附带杀伤人员。马贼自然不曾见过此等战术,一触之下定然招架不住。

    生石灰曾在尹秧一战大显神威,遇到液体剧烈放热,烧伤人体。时下正值酷热,浑身是汗,一把石灰洒在身上落在眼睛里,还不烧的鬼哭狼嚎。

    将牛贵、吴山等匪首看押起来,经初步清点,御客有一人阵亡,二十七人受伤,多为轻伤皮肉伤。马贼被杀二十一人,伤两百多。

    受伤的马贼一半被流星蒺藜索所伤,另一半是生石灰烧伤了眼睛口鼻,或者因汗液沾染而烧伤,正在用食用油施救。此外缴获大量布匹、绸缎、丝麻、蜡烛、山货、肉脯、陶瓷器具等物资。另缴获战马两百五十多匹,驮马、驴子六十多匹,

    “呵哈哈哈……魏郎中用兵如神呐,以寡敌众全数抓获马贼,可谓奇功一件呐。”

    宋杰大喜过望哈哈大笑,汤钊此时正经说道:

    “当称先生才是。”

    “对,若无魏先生巧计,怎能如此轻易降服四百多人。”

    方德道,百里燕摆摆手:

    “愧不敢当,一点雕虫小技不足道哉。如今大获全胜,还有一事,还请诸位酌情处置。”

    “魏先生请说。”宋杰直爽说道。

    “马贼既已覆灭,如今唯有郭蓬尚且逍遥法外。”

    不等说完,顾善鼓噪说道:

    “这有何难,待我赶去广信,将他首级剁下悬于郭府,看这等贼鼠辈还敢为非作歹。”

    “顾善兄修的冲动,且听魏先生如何说。”马森说道。

    郭蓬本是不想杀他,但霍行的背后极有可能是秦翰,倘若不杀郭蓬,很可能被秦翰察觉蛛丝马迹。

    虽然没有任何线索可以指向秦翰,但若是更深层次的考虑经济利益关系这一层,郭蓬一死,得利者只能是广信公姜闵和秦翰。

    因此如果不杀郭蓬,这一场劣质商品倾销风波远不能平息,秦翰的利益也不能最大化,同时也将暴露自己已经知道秦翰是整个阴谋的始作俑者,哪怕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证,但是逻辑推理的结果是唯一性的,不需要任何证据,便可判断自己的行事动机。

    要想隐藏自己的真实意图,眼下只有让郭蓬死,同时又必须伪装出忌惮郭蟠的假象,因此只有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郭蓬,才能避免与秦翰或者郭蟠中的一人发生直接冲突。

    “诸位,郭蓬作为罪魁祸首死有余辜,但郭蓬背后是当今王太后红人郭蟠,倘若直接将他开刀问斩,诸位也许是结了心头之恨,但日后在下的脑袋恐怕早晚搬家。故而在下打算,以糜烂之法置郭蓬于死地。”

    “糜烂之法?”宋杰、汤钊等人异口同声。

    “正是。郭蓬好色,故而……”

    不等讲话说透,汤钊、方德等人立时明白深意,方德先道:

    “如此岂不有违医道。”

    百里燕苦苦一笑:

    “在下也曾杀伐,同样治病救人,救人与杀人只在两可之间。更何况天下间,并非所有人的病都可以药救治,有些人的病只能摘了头颅才能治好,此亦乃医道。”

    治病需用药,治国也需用药,良药苦口利于病,杀伐便是根治祸国殃民的一剂苦药,往往不下杀手,疥癣之疾也能要命。

    药能救命,同样也能要命。杀郭蓬不能兴师动众,也不能留下什么把柄,否则御客一散,郭蟠的报复随后便到,因此只能暗下**春药,慢慢将他弄死。

    这就是百里燕的“糜烂之法”,让郭蓬在快活中神不知鬼不觉的死于纵欲过度,而下毒之事,则由御客暗中下手。

    迅速清理现场,所有马贼十人为一组用绳索串为一组,驱赶着返回广信。伤者用马车拉着,天黑后宋杰、汤钊、方德等人连夜审讯牛贵、吴山等匪首,牛贵等人死不开口,但也有开口交代希望活命的。由此知道当初伏击宋杰、汤钊等人的,正是霍行带着牛贵带人干的。

    蹊跷的确是霍行劫杀宋杰等人突然收手,收手原因不明,问也问不出来。谁是霍行的主顾,却没人知道,连三当家吴山也不晓得他们究竟替谁卖命,从哪里接生意。

    这意味着霍行与郭蓬、秦翰一直是单线联系,而霍行是秦翰拖郭蓬、郭蟠,甚至是鼎炀侯入水的棋子,但秦翰劫杀宋杰等人的动机异常耐人寻味。

    宋杰、汤钊等人审到半夜,始终也不曾透露他们此番前去北海究竟意欲何为,也许宋杰等人前去北海的目的才是秦翰劫杀他们的动机。现在随着霍行的死,一切都埋进了地下。

    第二天天色一亮,百里燕、宋杰二人只身返回广信报捷,方德、汤钊等人继续押送马贼返回广信。

    二人赶到广信已经天黑城门已关,若非市槽转运使和公府这两块牌子,铁定是进不了城的。

    赶到公府之际,姜府已经用过晚膳,前往中庭时,姜蓉婀娜的身姿穿着烟粉的纱罗,在婢女拥簇下前往自己的小宅,昏暗中隐隐看去,格外令人销魂。

    两人庭中正巧撞上,姜蓉正要上前问话,心头却猛是一颤。百里燕昂首阔步气概凛然,目空一切的气场令人难以抗拒那发自根深蒂固,而又桀骜不驯的男子气概。

    “魏,魏先生。”姜蓉一字一顿,已满是惊容。

    百里燕刹住脚步行了一礼:

    “见过郡主。”

    “都这么晚了,先生所为何事。”

    “回禀郡主,霍行一干马贼悉数伏法,四百余贼寇正在押解广信途中,最快后日中午便可抵达。”

    “什么啊!”

    姜蓉大吃一惊,她是知道的,三日前百里燕率一百四十多人经由广信南下,当初只以为是去寻找马贼残部,亦或者其他什么事,却哪里想得到一百四十多人竟然生擒了匪首连同四百多马贼,姜蓉只以为是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魏先生可没说错。”

    这时宋杰肯定说道

    “千真万确。”

    姜蓉这才终于相信,百里燕仅以微弱的伤亡便将横行广信、鼎炀、麟城三地七八年之久的彪悍马贼一网打尽,若是没有御客作证,姜蓉也许能吐百里燕一脸唾沫。

    纵然是战神,面对三倍于己的彪悍马贼,也不可能全身而退,更何况仅以死一个人伤二十余人的代价,便将马贼剿灭。

    领着百里燕来到内宅,姜闵正与正妻何氏说话:

    “夫人,最近可感好些。”

    “好,都好。”何氏面色红润,比起上个月,气色好转许多:“都是蓉儿寻名医得来的良药,才让妾身过了几天舒心日子。还有这硫磺皂,果然是比此前舒爽多了。”

    “那是太好了,也不知蓉儿是请了何方名医,孤理当重谢才是。”

    时下女性疾病,妓院除外,多半都是隔空诊病,尤其是妇科一类,很少见得光,尤其是在缺乏女郎中情况下更是如此。

    何氏患有血崩多年,一直是公府内宅的私密之事,几乎很少有人知道,当然不能让百里燕这个新来的知道。姜蓉代为向百里燕问诊,也是较为隐晦的寻求帮助,所以一直不曾告诉父亲姜闵。

    姜蓉迈着流星大步,也顾不上仪容妆点,进了内宅寝室的外堂:

    “父亲,大捷,马贼一网打尽,魏贤得胜而归!”

    姜闵闻讯倍感突兀,听的并不真切,走出寝室皱着眉头说道:

    “都这么大姑娘了,还不知道些礼数。”

    姜蓉忙是收敛惊容,连声诺诺退了两步:

    “父亲,魏贤三日前率一百四十余人南下,将霍行一干马贼四百余人一网打尽,先正押往广信途中。”

    “什么啊。”姜闵闻讯大惊失色,忙是定了定神又说道:“一百四十余人竟能扫灭四百多人的马贼,实难令人置信。他人呢!”

    “正在书房外等候,随行还有御客宋杰。”

    “快,引我去见他。”

    匆匆赶到书斋,百里燕、宋杰二人等候在此,见到姜闵,百里燕躬身行了一礼:

    “见过主公。”

    “魏先生免礼,进来说话吧。”

    进入书房,将剿灭牛贵、吴山一干四百余人的细节详细道出,却刻意隐去了秦翰在此事中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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