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东门咸军趁着天黑,最先出城了五千人马直扑叛军东营,随后陆续两万五千多人,以骑兵为先锋,紧随先锋五千人身后,全线压向东营叛军头上。

    而与此同时,西门外督战的叛将黄濮抽调精兵万余人,绕过西门直扑北门,来到北门外之际,发现城头灯火通明,零星有暗箭射来。黄濮不由分说,令人架起云梯车数台正要攻城,这时却又人来报,北门城门大开。

    闻讯消息,黄濮吃了一惊,他顶着城头飞箭,亲自来到北门外查探情况,确实发现北门吊桥门已经放下,城门也是开着的,但是却看不到城门内两侧的情况。

    看到这里,黄濮担心有诈:

    “你等于我进去查探,看看咸军倒底做下何圈套!”

    “属下遵命!”

    身边百夫长看了眼黄濮,没敢抗命,随即率领麾下八十余人举着盾牌,顶着城头零星射来的暗箭直扑城门。

    抵近之际,城门上石块飞落箭雨如蝗,百夫长麾下转眼损失七八人,但还是最终成功“杀进”了北门之内,但这时也纳闷儿了。城头上如此抵抗,为什么偏偏城门是开着的呢?想来守军不是猪脑子啊。

    待到进入北门,却发现北门之内空无一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只看到不远城西、城南的火光映红了大半座城池,但就是死活不见一个人影。

    足足逗留了一刻时间,除了城头上零星飞来的暗箭,北门几乎毫无任何防备措施。看到这里,百夫长连忙返回城外,将消息报知万夫长黄濮:

    “报将军,北门除了城头有咸军把手之外,北门之内不见咸军一点踪迹。”

    “不见咸军踪迹?嘶……”

    黄濮立时觉得奇怪,这要是咸军有诈,城头上应该一点动静也没有才是,这要是没诈,难道都是猪脑子不成,城头上有人把手,城门却如此洞开无人把手,这是什么道理?

    这时有人提议道:

    “将军,干脆杀进去得了!”

    “放你他娘的屁,里面若有无诈计,是你知道,还是本将知道!”

    “这……”百夫长哑然。

    琢磨片刻,黄濮调来五百人,令五百人先行杀进北门试探咸军虚实,同时将情况紧急通报给天王雷霆。

    此时东门外,姜乾、胡陌率领广信军杀得正值兴起,轻易就攻破了叛军东营大寨,杀得叛军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这时便听到东门城楼上一通鼓响,胡陌纵马来到姜乾身边:

    “少主,罗先生的鼓响了,少主该是先率部退回城中。”

    “那好,胡将军自当小心!”

    依罗松亭计,第一通鼓响,姜乾率广信骑兵四千余人撤回城内,因为此时叛军正向北门派出一支小部队试探虚实。罗松亭只在北门留守了三千新兵与三千东门撤下的疲兵,以及两千拱卫广信公府的卫队。

    其中四千人守在城头,另四千人一分为二,广信公府卫队继续守在广信公府,剩余两千余人埋伏与城北街道之中埋伏,为巷战做准备。

    广信的城北地形较为特殊,不同于没有港口的城市,广信北门外有港口,而广信城北有个榷市,榷市以北到北门之间是一块极大的空地,以便利大量卸货装船物资的转运和囤积,因此极其适合骑兵在此断后。

    只要叛军从北门外攻入城中,势必是奔着城墙和城西守军背后而去,且必然分兵而至,届时直接以关门大狗之势,以骑兵为精锐,借助夜幕掩护突然袭击,将叛军封堵于城内,令其无法脱身。

    当然,此计极甚险,稍有不慎将至城破人亡,遂必须满足三个条件。而秦翰只知道罗松亭生平谨慎,却不知道罗松亭行险用谋常在情理之中的意料之外。

    姜乾率领骑兵不是骑马退入东门,而是脱离交战之后,下马徒步撤回东门,且东门城头灯光全灭,只有城门内两侧架着火盆指示方向。如此一来,叛军无法在昏暗中辨认脱离作战的咸军有多少人,什么兵种,什么性质,也可能是伤兵等等。

    当姜乾率军退入东门不久,闻讯北门门户洞开,雷霆不禁吃了一惊。

    北门城头有守军,而城门却是洞开,这无疑是一种不合情,也不合理的逻辑悖论。既然城头有守军,又为何不关城门。如果城内没有伏兵,那为何还要城门洞开,这不是找死吗。

    但现在的问题是,东营被咸军杀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北门洞开,如果不抓住机会把本杀回来,如此岂不舍了老本。

    更为关键的是,黄濮如此一耽搁,已经大大延误了军机,因为请示、传递消息、判明、决断、再探,再下决心,是需要时间的。

    想到这里,雷霆隐隐嗅到一丝比魏贤更为残酷的杀机:

    “果然好手段啊,传令将军黄濮,即刻令北门外人马绕过北门向东驰援东营,切记小心咸军首尾堵截,快!”

    “诺!”

    斥候道,旋即爬下高台。秦翰这时又不懂了。他此前提议去增援东营吧,不准。现在忙活了大半天,才去增援东营,这哪里还来得及。

    “天王,这缘何又要令黄濮将军去就东营啊?”

    “哼哼,咸军敞开了北门,意在迟滞我军攻打北门的决心和意志,好让咸军从攻打东营的兵力中,抽调部分兵马潜回城中,好将我军进入城内的兵马关门打狗。

    北门外地势狭窄,根本无法容下大军通过,数千乃至万余人已是北门码头之极限,我军此时再调更多兵马,短时内也难以杀入城中,反而因地势狭窄无法展开人马,被咸军所利用。”

    “嗨,这当初要是早去增援东营,岂不更好。如此折腾半夜,还是让咸军占了便宜,这又是何必呢!”

    秦翰终于忍不住抱怨道,立时换来雷霆一顿喝斥:

    “我军疲于调动,若去增援东营,必然暴露于咸军视野之中,届时咸军城东将主力调往城西,从西门杀出,难不成还要本天王再将兵马调回西门不成!”

    雷霆追回黄濮的四万大军,如果要去增援东营,只有两种选择,一是走近道,直接穿过雷霆在城南外的大本营,这样一来,必然暴露在咸军的视野中。如若不想暴露,就只能向南绕路两三里路,迂回前往东营,这一来一去就得是十几里路,不仅疲于调动损耗体力,时间也来得及。

    其次,一旦被咸军发现黄濮的四万人马回援东营,咸军就有可能向西门集结,从西门杀出,到时候刚刚赶到东营黄濮大军,难不成再给调往西营,这才叫折腾。

    当然,还有两个选项,一是从雷霆的大本营调出一万兵马前去增援东营,二是将黄濮的四万人马一分为二,一部继续归附西营,而另一部前去东营。但这样一来,这不还是白折腾。

    咸军一旦发现这个情况,也可能不出城,而此前东营吃亏折损的大量兵马还是讨不回来。

    所以无论什么做出何等选择,雷霆这个亏都是吃定了。

    待叛将黄濮得知放弃攻打北门,又要绕过北门前去增援东营,心里也是恼火异常。最终只能拉着万人的队伍迅速通过城北码头,绕过北门前去驰援东营。

    罗松亭得知叛军不曾入北门,旋即下令关闭北门,将那放入城中的五百叛军悉数围歼,同时提前擂响第二通鼓,胡陌率军正杀得兴起,闻讯第二通鼓声,迅速收拢人马且战且退。

    此时天边晨昏微露,姜乾不得罗松亭下令骑兵出击,遂即骑马登上东门城楼找到罗松亭问话:

    “罗先生,本公子何时出击?”

    “叛军北门外叛军未入圈套,故而少主不能出击。”

    “尾随追歼难道不行?”

    姜乾忙问,罗松亭摇了摇头:

    “不可。北门外地势狭窄,即便追歼,也是有利于敌,而不利于少主骑兵冲杀。”

    “那从东门绕出前往北门截击也不可?”

    “也不可。叛军由北门外绕道前往东营,少主若去截击,叛军必然沿海退往海边,届时马匹陷入海滩沙泥之中,岂不自寻死路。”

    “哦……看来,是本公子莽撞了。”

    北门外地势狭小,不利于骑兵的机动作战,同时东北防线距离沙滩太近,马匹又很容易陷入泥沙当中成为累赘。

    叛军东营自南向北扎营,紧挨着海边,北门外叛军断然不会从北向东南横插,而是沿着海滩向东运动,姜乾率领四千骑兵,根本没有完胜的机会,反而可能因为泥沙而陷入沙滩,叛军仗着人多抓住机会重创。

    此时胡陌率广信军且战且退,姜乾放出的骑兵绕至胡陌所部北侧,打击叛军援军与东营结合部,防止两股叛军会师,对胡陌所部北翼造成重创。

    激战至寅时七八刻,晨昏已过,天色微亮,广信军脱离交战迅速退入城中,只在东门外留下大片尸体和未干的血迹。白雾笼罩下,晨夕的华光洒向战场,顿显出几分杀戮的悲凉和凄婉。

    天色放亮,叛军攻势锐减,百里燕熬红着赤目终于感到一丝的轻松:

    “魏将军,叛军退走了。”白合满脸是血说道。

    “他们败了,也终于让我军喘口气。传令司空南,令其率豹韬营前来接防。”

    “诺!”

    南门尸骨累累,城外燃烧的塔车、云梯车依旧黑烟滚滚,看不出这场胜负给双方带来任何的好处。

章节目录

帝国行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御宅屋只为原作者督金卫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督金卫并收藏帝国行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