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沉寂片刻,蒋杰目光四下游离之际,落在河滩边已经废弃的原木和木筏,顿时眼前一亮。

    “将军,属下有一计,或许可用。”

    “但说无妨。”

    “我军既有战船,却为何一定要弃木筏呢。不如趁着天黑,将沿岸所弃木筏收来再用,而后令人乘坐木筏顺流而下夺船,如此非一举两得。”

    “诶!蒋杰此计不错。”司空南赞同道:“敌军此来定是空船居多,我军若是分一支奇兵而去,说不定能一举夺得些船只。”

    百里燕闻讯,扫了眼岸边废弃的原木和木筏接过话说道:

    “嗯,确实可行。但是有一事你等可曾想到,我军夺船之所以顺利,除了金雪狄人不善水战之外,其桨手都为中原民。若是其已有防备,此番前来作战的战船,桨手极可能是金雪狄人。”

    “那我军可以半途丢弃木筏,趟水藏于水河岸边上,待到敌船驶过,而后查明再做出击。”

    蒋杰详细道计划,百里燕笑了:

    “呵呵,蒋杰如今越发有长进,不枉你追随本将这么些年。就如此去办,不过,此番出击甚险,你与司空南便留在船上。本将会交代御客出击,劫掠敌船。”

    蒋杰是当年黑巾军兵临永兴河时,被征入军中的少年子,当年不过十四岁,十五岁被百里燕挑入身边,当时一起的还有一百少年子,唯独蒋杰出类拔萃。

    厮杀这些年,少年子损失不小,业绥被破之后,后勤营生死不明,所剩的少年子难知生死。比之普通战卒,百里燕更加珍惜这些一手带起来的亲信。

    他们学到的知识和军事思想,远比其他人所能学到的更多。日后无论从军还是从政,其价值都是不可估量的,投入战争之中,无疑是对人才巨大的浪费。

    与二人详细制订计划,百里燕继续将船向北开,沿途标记搁浅木筏一百五六十艘,同时找来御客商议劫船之事。于是就在当晚天黑之后,陆续从船上潜入水中两千五六百人,趁着夜色摸上岸边搜集沿岸散落木筏,连夜顺流而下。

    而与此同时,特米尔继续在外湖填湖,将外湖东侧中央用大石与土袋填出宽二十丈的道路,并动用了猛犸、独角马搬运石方沙土,日夜不停赶工,眼看两日后便要抵达西岸,西岸的两万联军却是不战而退,退入了谷中。

    “启禀军团长,西岸北人突然拔营了。”

    亲兵飞快说道,特米尔顿感诧异:

    “拔营?消息确凿?”

    “千真万确,是哨兵亲眼所见。”

    “走,随我去看。”

    特米尔离开军帐,迅速来到东岸边城头的了望塔,手里拿着一只穆尼从前线缴获的望远镜。

    咸国陆续生产的望远镜,最终都销售给了南境各诸侯军,前前后后少说七八百支,为咸国换回大量实际的利益,同时也极大增强了联军视野,这也是联军主力多次成功跳出包围,因为看得远了,得以提前获知更多信息,才是顺利逃脱的主要原因。

    只有看得远,才能想的更远。

    毕竟当视野得到极大的延伸,所能提前掌握的信息远要比对手快的多。金雪狄人陆续也从联军手中缴获数十支,特米尔拿到的便是其中的一支。

    此时目光通过望远镜的延伸,将西岸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这么快就撤了,难道有什么诡计不成?”特米尔转眼想到,联军的撤退或许又是一个阴谋诡计的开始。“传令侦察兵,即刻进山,我需要准确的消息和情报!”

    “遵命阁下。”

    兽兵的出击,让金雪狄人的斥候得以更深的进入山谷,联军布设于外围山头的明暗哨兵,已经不敢大肆前出山谷放哨,被迫集中力量缩在山谷防区附近的山头上,依托陷阱继续坚守,如此便给了金雪狄人可乘之机。

    但出人意料的却是,得益于丘比贡得天独厚的地形,联军依托深山老林布设大量陷阱,纵然猛兽翻山越岭极为坚忍,但深山老林显然要比平原危险的多。

    不同于害人的陷阱,有鉴于日后夺回外围阵地的需要,联军于各处密布挖掘捕兽陷阱时,标记有明显的记号,自己人一目了然看的非常清楚,以免误入陷进。

    但兽类毕竟是畜生,哪里认得这些,隔三差五便是栽入联军设下的捕兽陷阱重伤或是毙命,一来二去击毙不少,大大降低了谷中营地的威胁。

    此时苏方义正在围堰调度撤兵,西山的防务暂且交给了公良修、公良松堂兄弟。

    苏方义对此二子颇为放心,其父公良义、公良文兄弟智略过人,丝毫不逊色于苏氏兄弟之下。而公良修智勇兼备,难得的将帅之才,公良松谋略欠佳,但是临阵应变能力颇为灵活,难能可贵的是二子与百里燕年纪相仿,同样能独当一面,是不可多得的将相组合。

    负责驻守围堰的是苏洪麾下的两千人,以及御客和联军万余人,分别驻扎于围堰南北两侧山坡之上,以拱卫围堰安全。外湖西岸的两万余人撤兵之后,通过围堰两侧夯筑的土路,向围堰两侧山头移防。

    金雪狄斥候刺入山中的消息很快传回围堰大营:

    “启禀苏军师,我军以东三十里发现有金雪狄人斥候活动。”斥候飞快说道。

    “无须理会,继续加强围堰以东十里警戒,务必不令蛮军斥候接近围堰大坝。”

    “诺!”

    斥候领命出帐,苏方义旋即又与苏洪说道:

    “苏洪将军,火药与酒罐可都准备妥当?”

    “回苏军师,一切皆已准备妥当。”

    “甚好,待第一次泄水之后,迅速出击,优先击杀敌军战獠,务必将敌引入谷中。”

    “遵命!”

    苏方义令人暗中了望查探,发现金雪狄人在外湖东岸边,修造了射程可达两里多地的巨型奆石机,试图以猛犸战象,牵引至围堰以东两里地附近,占领两侧山体消除威胁之后,将奆石机架于山谷之中,用以轰击围堰,迫使围堰自行崩毁,或是放水冲垮猛犸和投石机,以达到排空联军蓄水的目的。

    此后两日,特米尔下令停止继续填湖,等待斥候消息,一直等到停工后的第四天,联军动静全无,尽数龟缩至围堰之上,无疑又加重了特米尔的担忧。他几乎可以肯定,谷中暗有毒计,但实在想不出如何能暗算他。

    此番他并不打算经由谷中小道出兵,而是步步蚕食,逐一占领小道两侧的山腰,经由山体向围堰迂回,通过争夺山头,以避开围堰泄水,同时只派出少股兵马掩护投石机,抵近至围堰以东摧垮围堰,,如此便无法以水淹之法暗算步军。

    持续等待数日无果,特米尔再度恢复填湖,两天之内终于将东西两岸打通。三千辅助兵精锐,掩护猛犸拖拽着投石机,缓缓进入小道。

    与此同时,南北两侧各两万荣誉团老卒翻山越岭,进入小道南北两翼山区,自东向西逐个争夺通往围堰的山头,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丝毫没有此前辅助军团的自大与慌乱。

    金雪狄人侵入外山不久,苏方义下令各军,严守围堰以东十里之内所有山头寸土不让。

    苏方义非常清楚,进山容易攻山难,外围山头都是主动放弃的阵地,攻取极为容易,要想攻取被联军居高临下牢牢控制的山头极为困难。

    加之酒精和火药的威力,金雪狄人想要攻取有人把手的山头将变得极为艰难,伤亡只会比联军惨重的多,逐个争夺将毫无意义,因此最终的攻击重点,仍旧是突破围堰。

    故而在围堰中蓄水泄空之前,争夺山头的敌兵断然不会贸然下山,如此第一次泄水便极具迷惑性。

    从外湖西岸前往围堰全程五十里地,沿途树林沟壑密布,猛犸牵引巨大的投石机行径极为缓慢,每日行径不过十多里路,山头争夺在金雪狄人向东推进二十里后,遭遇联军阻击,连续攻击一昼夜,在联军激烈抵抗之下,特米尔只区区占领了两座主峰山头,这还是在联军主动撤退之下攻取的战果。

    然特米尔并未将山头的争夺作为主要目标,在围堰泄水之前,另一路人马大举围攻西山,试图两路并进,迫使联军首尾不顾。

    此时公良修、公良松兄弟按计且战且退,未令金雪狄人占得丝毫便宜,卡顿森的军团在付出了惨重代价后,仅仅攻略了西山外围要塞,远未能攻入后山山洞。

    激战进入第四日,十数头猛犸轮流牵引数台奆石机受阻于围堰以东十五里,原因是联军一路且战且退,诱敌深入围堰以东十五里便不再退却,并在沿途挖掘壕沟陷阱,以迟滞蛮军推进。

    致使林中小道的三千辅助兵无法得到两翼山头掩护,如果继续前出,势必成为突出部孤军深入,联军甚至不需要放水,便能从两侧山头给吃掉这三千人。

    继续强攻一日,至第五日一座山头未能攻占,特米尔大为恼火。而与此同时,坏消息接踵而至:

    “启禀军团长,水军已经抵达贝伦尔河,但是只有一百多艘战船。”

    亲兵话音刚落,特米尔脸色铁青,沉声问道:

    “怎么回事,不是来了两百多艘战船吗,为何只剩下了一半?难不成又被北人夺走了吗!”

    “是,是的。北人于数日前袭击了船队,船队多半都为空船,兵力严重不足,被北人夺走五十余艘,凿沉了六十多艘。”

    “这些个蠢货,饭桶,难道都是猪吗!”特米尔破口大骂,心头怒不可遏:“亚布克难道是瞎子吗,北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去劫船,就是跑死了千里马,他也能在一个时辰内赶到船队,他为什么不示警。”

    “是木筏,据水军说,北人趁夜色坐的是搁浅废弃的木筏,他们的船队就在西河亚布克将军的当面,是我们上了北人的恶当。”

    “该死,真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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