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中月色已至中天,百里燕双手叉在胸,来回焦急走在山梁上之际,司空南突然兴奋疾呼:

    “着了着了,将军,敌营着了!”

    百里燕循迹投去目光,山下已经是火光冲天:

    “我滴乖乖呀……”

    只见山下营地大火弥漫,石油所过之处陷入一片火海,数以百计的金雪狄人瞬间葬身大火。石油喷涌达到了惊人的十数丈,地面喷出的已经不是黑色的石油,而是喷吐赤色火焰的血盆大口。

    负责放火的数人迅速撤回山上,身后还追着数以百计的追兵:

    “司空南,令人下去接应!”

    “末将遵命!”

    话音刚落,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掀起惊人气浪,顿将百里燕掀翻倒地,不等稳住身体,紧随又是接连两声炸响,山下喷涌的石油如同炸开的礼花,原本不大的井眼,被连番数次爆炸掀开地面,汹涌的石油狂泻而出。

    百里燕迅速意识到,刚才的连续爆炸,一定是地下石油积聚的硫化氢、甲烷、丙烷和氢化气体遇到明火发生的爆炸炸开了井眼。

    而与此同时,公良修、公良松堂兄弟二人梦醒惊魂,循声来到山顶望台,此时甚至无需望远镜,隔着十里地都能清楚看见后山外那冲天的惊人大火。

    “堂兄,那是何兵器,竟能将火焰送上天!”

    公良松吃惊问道,公良修迷茫的摇着头:

    “不知。不过山外驻扎有敌营,如此大火,恐怕是凶多吉少。莫非是公子燕动手了?”

    “那就是火药!”

    公良松肯定说道,公良修又摇了摇头:

    “不像。着火山林少说方圆数里,火药绝无此种纵火威力,而且眼下正值下雨,火药威力大减,断然不会是火药所为,定是我等未知之法。还是先等等再说,若是公子燕所为,今夜定有更大行动。”

    公良修、公良松说话之际,百里燕率军站等在附近山梁上,就看着大火一边烧,一边向四周蔓延,石油所过之处无不是一片火海,哪里还要动手,此时冲下山去无异于自寻死路。仅这把大火,便足以摧毁山中的一切,现在谁占领了山顶,谁最安全。

    一把冲天大火迅速引来山外大营蛮军,石油沿着沟壑迅速向流向四面八方。而西山外地势本就低洼,石油带着大火不仅流向山中,同样流到了山外,烧断了进山几乎所有通道,西营蛮军被大火所阻,不进反退。

    晨昏之际,局势已经明朗,后山蛮军或是被烧死,或是被隔离在各处山头无法脱身,百里燕沿着山梁,调动人马运动至山外。

    “司空南、方亮、田鹏。”

    “末将在!”三人异口同声道。

    百里燕抽出横刀指向山外:

    “西营敌军阵脚已乱军心动摇,你等与御客各率本部人马,于我杀下山去将之击溃。”

    “遵命!”

    大火阻断了进山的多数通道,突如其来的爆炸和大火,烧懵西营增援的蛮军。鼓舞了联军士气,此时一鼓作气利用晨昏的肃杀,冲下山去吃掉其一部人马,可收出其不意的奇效。

    少时,战号声起,山头上数以万计火把凭空而起,喊杀声怒吼声此起彼伏,气势所向披靡锐不可当。

    山外杀声一起,传到山内之际,公良修、公良松心中大定:

    “公子燕果然是动手了,真是好大的手笔!”

    公良修言语间难掩钦佩,公良松这时说道:

    “日后定是劲敌呀!”

    公良松心里一直很是矛盾,他有心将百里燕干掉,以除后患。然现实情况容不得下此毒手,此时除掉百里燕,显然是亲者痛仇者快,损人不利己的事。

    这时公良修淡然说道:

    “此人日后得志,必为北海霸主,只要不与他为敌,便不会与我为敌。”

    “可日后谁能说的定呢。”

    “人有生老病死,百里燕即便再活四十年,咸国依然还只是咸国,中原局势仍旧是晋、志、卫、长孙四强争斗。咸国眼下国力凋敝民生穷苦,纵有百里燕永兴变法,短时内亦不能收效。

    如若经年之后再占孙国郡县,对咸国国力而言无疑是沉重负担,没有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咸国无法恢复元气,故而咸国二三十年内,绝无争霸国力。待到那时,百里燕已是樯橹之末垂垂老矣,又有何惧哉。”

    “可百里燕已有火药,此物可敌千军万马。”

    “故而这是前提,若能以我国放弃孙国郡县换取火药之法,我志国日后可有大利可图。”

    “归根到底,还是要得罪大王,还不如让人去偷算了。”

    公良松这个提议若干年后让公良修很是后悔,原因也很简单,长孙国已有火药,而长孙国历来是属猪的,家里素来藏不住宝贝,火药的秘方没多久便被各国所窃,最先得到火药秘方的就是晋国。

    于是公良修的决定,直接导致了若干年后公良氏在国内的被动局面,几乎改变了整个中原格局。

    山外杀声震天,公良修却没有急于对山中被困蛮军下手,已是断粮数日的蛮军现在站着都头晕,更别谈爬山,只要再等一两日,四万多人将尽数饿死山中。

    激战持续至中午,西营增援蛮军留下大片尸体和溃兵,丢盔弃甲仓惶退回大营死守。

    战事结束,司空南押着数名俘虏见到百里燕:

    “将军,此战真是好险呐!据金雪狄人俘虏交代,他们前日下午,西大营收到军团警讯,猜测我军近日有所行动,故在山外设下了埋伏,前夜要是出击,我军多半要被他们算计。”

    “哦,是来自军团的消息,哪支军团。是外湖的军团,还是德朗基山口的军团。”

    “据交代,是来自德朗基的新兵军团,军团长是穆尼!”

    “德朗基?”百里燕深感诧异。

    从德朗基绕道至西山有两条路,从南方走,快马加鞭需要两三天,这还不算架设浮桥,或是备制木筏渡河。如此一来,至少要再多一天甚至两天,需四五天。

    如果从北方绕道,必先过外湖,再到西山,少说得六七天,因此只能从南方绕行。

    但从算上推算时间,其不可能在前天抵达西山,至少也该是今天。唯一的可能只有从穆尼的军团派人偷渡西河,向德朗基东岸的金雪狄人示警,进而通知了西山。

    如此一来,穆尼极可能从德朗基山口大营调拨兵马绕道驰援西山,甚至直接从德朗基东岸出兵,如果从德朗基东岸出兵增援,直线距离不过一百二三十里,算上绕道也就一百五六十里,最快今天下午就能抵达西山,充其量雨天路滑,三天也该到了。

    “糟了,金雪狄人援兵要到了!司空南。”

    “末将在!”

    “速派人骑马前出侦查南边情况,再遣人去河边接应蒋杰,大军就地在此扎营。”

    “遵命!”

    按计划,应该是百里燕击溃西山外蛮军后,谷中联军围歼西山内残敌,而后打通山洞,将船上粮草运入谷中。

    现在事与愿违,金雪狄人援兵随时可能抵达,将没有更多的时间留给联军打通山洞运送给养。

    此时雨越下越大,地面越发泥泞,刚刚打发出去的三个斥候,却是连滚带爬浑身是泥的跑了回来,司空南为之光火:

    “怎的回事,怎又回来了,你们的马呢!”

    “启,启禀司空将军,马都陷沼泽里了!”

    司空南闻讯半信半疑,他很清楚,金雪狄人去年冬季将西山外的沼泽填埋了多半,能走的路还是很多的:

    “那么多路,怎就走沼泽,眼睛都怎么长的。”

    “回司空将军,地面都好好的,走着走着自己就陷下去了。走其他路依然如此。我等也是走遍了树林,连失了三匹战马,险些还丢了性命。”

    “嘶……”司空南似有所悟,忙问:“你是说,南边都是此种情况?”

    “正是,南去路径道路泥泞,多有水网沼泽,难以通行。”

    详细问过斥候,司空南随即将情况报给百里燕:

    “竟还有此等事!”

    “是的将军,据斥候所报,由此南下尽为泽国,沼泽水网密布,末将想,定是去年冬天金雪狄人填埋沼泽不当,这雨季返潮渗水,又将沼泽涌了出来。”

    “嗯,有道理。金雪狄人是去年冬天填埋的沼泽。酷寒之下,沼泽较为坚实,天冷尚且看不出什么。现在天气回暖,加之雨季,地基被沼泽吞没,返潮是必然之事,真是意想不到啊,原本还在担心金雪狄人增援兵马,现在看来暂时是无忧了。

    走,带上兵马,随我去南边查探地形。”

    “诺!”

    带上随行兵士五百余人,骑马绕过金雪狄人大营,来到西山以南,经过实地勘察,正如斥候所言,沼泽又从地下泛出了地面,连绵的大雨让地上水网密布,别说是马匹,就是人一脚下去也难通过。

    “呵哈哈,老天有眼呐……”

    百里燕不无轻松说道,司空南担心依旧:

    “将军,这雨季也就到五月中下旬,五月过后金雪狄人再次覆土,经此而过,我军为之奈何。”

    “哼哼,哪有那么容易。山中脂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将其引入此处,日夜纵火岂能熄灭。况且,五月过后天气逐渐干燥,火药威力渐增大,此处必成其葬生之地。走,回营,蒋杰也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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