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里,神通大松一口气:

    “长孙军不愧是一群废物,北线看来暂无忧矣。”

    “天王,东线只要再胜咸军,三五年之内将再无战事。”宋何说道。

    神通摇了摇头,将信扣在桌上:

    “宋将军太乐观了吧,百里燕手中兵马不过十六万人,赵逊手中能用兵力尚有二三十万。以百里燕秉性,林台一战,我军即便顺利取胜,百里燕也能脱逃,至多伤他四五万兵马,绝不可能将其尽灭。

    要彻底击溃咸军、志军,还得西线调来的二十万兵马,与千岁合力才能击溃他们。

    圣焱、雷霆虽然大获全胜,但北线仍有晋军二十余万在后掠阵,短时内雷霆、圣焱无法抽兵南下助我。长孙军战力固然不堪,但其人口众多,不需半年,十多万兵马便能补回来。”

    神通并没有因为一场胜利而冲昏头脑,相反非常清醒的认识到东线战场的症结在咸、志两军。

    第二日,神通、沈暮驰前后分兵向西进兵,当天下午,黄彻水军载马正所部五万人在杏城登陆,马正率卫队马不停蹄,于当日天黑前先行赶到照城,先见到了方克。

    “方将军,周将军呢?”马正问。

    “我已命人前去告知周将军,此时应该正在回城路上。”

    “出城了!咸军就在城外十里,周将军出城做什么?”

    马正起疑问道,方克反而有些顾虑,因为发现了金子,迅速掩饰了心虚,方克说:

    “哦,城内有通往城外山中密道,数日前被咸军发现,不得已只得出兵占了山林,坚守至马将军赶到。”

    “如此说,我军可绕过咸军直抵林台?”

    “也不全是,最远可绕至城外咸军身后六十里,你我两军前后夹击,可将咸军困死在此。神通天王将从林台方向掩护我军,不令林台咸军驰援照城咸军。”

    “可六十里山路不是六十里平地,没有三天走的出去吗,若被咸军发现,其还不先行插至我军出路堵住去路。”

    “马将军莫要担心,此地山路我军了如指掌,其中有条小路可走,强行军一日便可插向咸军身后。”

    “那真是太好了,千岁天王临行时之前再三嘱咐,这咸军器械精良,战力不逊志军,令我等小心。若是此路能抄其背后,此战大有胜算呐。”

    马正是奴隶出身,所率五万兵马半数都是奴隶,装备同样十分精良,装备有锁子甲或是铁鳞扎甲,兵器清一色精铁剑,战力极为凶悍,说是抵得上十万普通戍兵也毫不夸张。

    更要命的是马正麾下还有不少亡命徒和死囚犯,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千岁、黑风、龙渊三天王南下攻取徐国途中一路“大赦天下”,广募死囚亡命徒效力。

    当然,既然是奴隶和亡命徒,约束起来也得用非常手段,比如说:

    “方将军,照城酒肉几何,可供我军几日之用?”

    马正张嘴就提酒肉,着实让方克犯了难处,现在甭说养五万人,方克自己少说半月没吃肉。

    “呃……不瞒马将军,我照城如今粮草尚可,黄酒、浊酒还有一些,但肉只有咸肉腌肉四万来斤,活猪两百来头,鸡鸭几千只。不够八万人一月之用。”

    “这怎么行,本将兵士为天王效死力,肉食乃激励士气养精蓄锐之根本,几万斤肉食,还不够我军两顿之用。”马正口气不快气势咄咄,怒意跃然脸上。

    千岁、龙渊等人为养马正这支虎狼之师,下足了血本,装备精良不说,三天两头有荤腥。

    千岁、龙渊南下徐国不久,拿下了马场和牧场的数十万匹马,还有牛羊,当时用来养几十万大军绰绰有余。

    但怪只怪黑巾军不知道经济建设,得到的牛羊马匹很快作为战利品,分往各地占领区供应吃用,既没有长期打算,也没有畜牧繁殖,几十万牛羊最后吃干抹净尽所剩无几。

    如今时过境迁,五万人马的肉食开销不是小数目,三天两头开荤更是不小的开支。

    即便是和平时期,各诸侯军仅在月中、月底各开一次荤菜,有的甚至两月才有一次,当兵多半奔着吃饱饭,管饭吃就行,哪里还奢望吃肉。

    对于马正的狮子大开口,方克大感为难,忙是说道:

    “马将军,眼下各地形势都吃紧,照城本就是属备军,粮草军需自不能与前线大军相提并论,即便是四万多斤腌肉,也是周将军近半年中幸苦攒下的,许多弟兄都已两月多未闻肉味,再供应五万人马的吃用,照城实在供应不起呀。”

    “罢了,本将也知道北线不如南线。不过没有酒肉,女人总该有吧。”

    “这……”方克眼珠打转,想说没有,事实上也确实没有。

    见方可犹豫,马正脸色终于绷不住的沉了下来:

    “怎么啊,照城三万兵马,连妓营都没吗!”

    话音刚落,堂外传来一声喝斥:

    “好大的胆子,敢在本将地头上谈论妓营!”

    马正循声望去,见数个女子披坚执锐走进屋中,其眼前顿是一亮:

    “嘿嘿,方将军你好手段啊,府中还豢养了女卒,你不地道呀。”

    方克闻讯大吃了一惊,忙是要说,周空已经恼羞成怒破口大骂:

    “呸,放你娘的屁,竟敢调戏本将,谁给你的狗胆!”

    马正先是一愣,心头那头野狼兽性大发,其立身而起走上前去,见那为首说话的女子左脸偌大的烫疤,但右脸却还有七分的俊俏,色胆立是涌上心头,全然将“本将”二字抛到了脑后:

    “哟呵,小娘子还挺倔,要不今晚伺候伺候本将如何呀!”

    马正伸手去撩,周空顿是怒由心生,伸手便是一掌上去,就听啪啪两声彻耳声响,震惊众人。马正心头一怔,下刻恶意涌上心头:

    “他娘的臭婊子,给脸不要脸,老子今天宰了你!”

    马正伸手拔剑,一众护兵刀剑出鞘,气氛转眼剑拔弩张,前后变化之快方,克愣是没回过神来,其忙上前摁住马正拔剑右手:

    “马将军,此乃我照城主将周空,周将军,不得无礼!”

    马正闻讯猛是一愣,只觉得脸上刚才两巴掌更疼了。

    “怎么是个娘们儿!”

    “周将军是神通天王钦点主将,你我皆归周将军调遣。”

    这时周空径自坐回正坐,将佩剑奋力扣在桌上,沉声质问马正:

    “马正,你可知罪!”

    马正本就法律意识淡薄,加之十多年间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对女人压根就没有尊敬的半点意思,依然我行我素毫无顾忌:

    “本将军乃千岁天王麾下,只不过暂调此处罢了。至于刚才,本将多有得罪了!”

    马正昂头拱了拱手,丝毫没有诚意。周空心里气急不过,但心想马正不过途径照城,没有必要与之发生冲突,遂是忍下了这口气。

    “马正将军既入我照城,必尊我照城规矩,若有违反,本将军严惩不贷,休怪本将未打招呼。”

    “哼,本将乃千岁天王麾下,本将军的人马犯了事,自由本将军处置,还不劳贵军出手。况且说,我军都是亡命之徒,若是约束的太严,本将军也很难办呐,呵呵……”马正冷笑一声,讽刺蔑视之意甚浓。

    周空不为所惧,争锋相对:

    “神通天王命你率军火速赶往林台,从背后包抄咸军,马正将军所部不得在照城逗留,如若逾期不到,神通天王可不会姑息。”

    “那好啊,本将千里迢迢军率众而来,人困马乏士气昏沉,闻照城既无酒肉亦无妓营,大战之前总得有银钱犒赏,置办牲畜犒劳三军吧。”

    周空攥了攥右拳,恨不能再给马正两记耳光。强忍恶怒,她说:

    “照城贫苦多年,多余钱粮早已消耗殆尽,哪有多余银钱供五万人支用。”

    “哼,千岁天王、龙渊天王无不是以重赏养死士,怎到了你等这里,规矩就变了呢。”

    “放肆!”周空再也压不住恶怒暴跳如雷:“如今金银奇缺,哪里不是缺粮缺物,吃粮尚且不易,我军哪里去弄金银。”

    “本将可管不了这些,没有两千寸银,本将麾下的五万人马要是出了问题,你周将军难辞其咎。”

    “你放屁!”周空疾言厉色破口大骂:“如今就是挖地三尺,照成也搜不出五百银子,张嘴就是两千,你以为照城地下都是金山银山呢!”

    周空这话倒是提醒了方克,他猛是想到几天前送来的几千银子,遂是说道:

    “周将军,圣勋司不是有五千寸银吗!”

    这话一出,马正心中吃了一惊,立是咬定方克:

    “乖乖,你们真是肥的流油啊,藏了五千寸银还说掏不出两千银子。周将军,你做何解释啊!”

    周空猛是心头一跳,转眼看向方克:

    “胡说什么呢,那银子能用吗!”

    “可……”

    方克想说什么,马正先声夺人:

    “他娘的,你们的心都给狗吃了。弟兄们,去圣勋司要银子去!”

    马正随从齐声呼应,不由分说,如同土匪蝗虫一般鱼贯出府,直奔圣勋司扫荡而去。周空忍无可忍,一掌砸在桌面上:

    “土匪,简直是土匪恶霸!”

    这时方克劝道:

    “周将军,咱们还是忍一时吧,好歹马正要赶去林台,自有神通天王压着。”

    “你知道什么!马正兵马进城少说修整一日,谁知道一日内不会为非作歹。小莲子!”

    “属下在。”

    “立即让治所护军逐街挨家挨户前去知会,家中有女子者,三日内不得出屋,你们也当心了,这些可都是杀人越货的亡命徒。”

    黑巾奴隶军的的恶名由来已久,自十多年前起事,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凶残至极,经过十多年发展,人性最为丑恶凶残的一面被无限的发大和固化。

    恶名在外,身为女人,周空想到了一切丑恶阴暗的一面。

    而人性就像一盆取自世间的水,清的也好,浑浊的也罢,其本质是天地间包罗万象的水,是自然的,纯粹的,当人为添加着色排污,水不再是纯粹的水,而是毒瘤,是永远也无法从人性深处剥离的毒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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