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丝绸的代表性,注定是所有货物中价格最为昂贵的商品,是各国竞相争夺的重要出口商品。但这是各国能生产的消费品,而不能生产的消费品、工业品将彻底被咸国垄断。

    尤其是精细棉布,咸国精细棉布天下第一,而他国仍然只能生产粗布,精细面部少之又少。咸国棉布无论产量、品质绝冠中原,更别提产量。晋国、志国、卫国棉花能种,棉布却无法满足国内需求,相反还要从咸国大量进口,根本无力在在棉布份额上与咸国竞争。

    尽管棉布价格虽低,但总量一大,利润是相当可观的。

    通过竞价挤压他国价格,同等商品咸国高效的生产率总体并不吃亏,即便有所损失,也将在更多垄断商品上赚回更多的利润。

    说话间百里燕从怀中掏出一里拇指还大的珍珠与穆尼说道:

    “想必古达帕大人应该说过,天下只有本侯能种珍珠,而你族视珍珠为至宝。如此一粒巨大珍珠,我咸国卖两千寸银,折合贵族银币还不到一千,你族随便一个富翁都能掏得起,而今放眼中原,仅此本侯一家有卖。

    届时阁下从竞价中剩下的金银,难道就不想从本侯处购买一些?”

    “你这个奸诈之徒,连珍珠都能种,还有什么是你不能干的!”

    “别激动嘛,如果阁下能种,本侯甘愿认输,但阁下能吗?”

    百里燕反问,穆尼沉默片刻,随后说道:

    “我可以不买你的。”

    “阁下不买总会有人买,就算没人买,本侯将之碾碎做成珍珠粉,照样有人买,本侯才不愁小路呢。”

    “你!”穆尼气结,已无话可说。

    “好啦……我就问你,竞价你倒底干不干,继续拖着,贵邦本土暴毙者渐多,到时拖延日久,就算交易完成,恐怕你们的陛下也没那么多耐心。”

    “那好吧,不过得容我们准备几天,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我明白,你需要说服使团中的某些人物,我相信阁下并无法自己做主。况且说,如何竞价,策略也很讲究,阁下可以仔细揣摩,慎重些好。中原的贵族可不是南境杀伐的将军,心眼比你想得多。当年战场上若是遭遇的这帮家伙,你们输的或许更惨。”

    当权利精英沦为利益斗争和内耗的工具时,百姓的福祉人民的安危,不过是政客们的宣传口号和鼓动的机器,用时甜言蜜语视若珍宝,言之凿凿为了百姓安居乐业,弃之时犹如粪土瓦片,恨不能奴役杀死,博取更多的利益。

    政客的虚情假意无不是在为他们自己,以及他们背后的利益谋取更多的利益,而今百里燕又何尝不是如此。

    酉时七八刻从轩亭馆出来,天色已黑,苏方义送百里燕离馆之际说道:

    “燕公子今日之举,恐怕为祸患呐!”

    百里燕闻之不解,忙问:

    “苏先生何意?”

    “你以利为饵,令诸侯竞相倾轧,势必加剧各国你攻我伐尔虞我诈之势,此番竞价过后,以在下之见,战火恐将复燃。倘若金雪狄人日后若以贸易之名,先令我中原内战,而后再来攻之,中原危矣。”

    “苏先生所忧不无道理,不过先生焉知十年后中原是何等情势,更何况三十年后。退一步而言,此番分利,无论我王如何分,总有诸侯不满,即便我王分文不取,难道能令所有诸侯都满意?这恐怕也不能。诸侯不满必生战端,本侯能做的是只有避免咸国卷入其中,而不能得罪所有的人。

    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倾取其重,与其得罪更多的人,不如只得罪少数人,至少咸国不会为此损失更多的利益。”

    金雪狄人大量贵金属的输入,早在十二年前和谈赎金之时已初露端倪,曹驰正的处置得当和百里燕、公良文的舍小求大最终避免了血光之灾。而今再次输入贵金属,无疑将加剧利益纷争挑起战端。

    苏方义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却也是杞人忧天。客观存在的问题不会因为人的意志转移而改变,诸侯不会因为额外的获利而放弃更多的域内权利。

    你多了我就少了,我少了你就多了,无论蛋糕如何分,永远不可能令所有人都满意,总有最后接盘的受害者。

    离开轩亭馆,百里燕二度返回宫中,咸王此时召诸子于问学阁夜话,少时焦木华来报:

    “大王,永兴侯到了。”

    “请他进来。”

    “诺。”

    问学阁是咸王在御花园的书库,说是书房也没错。

    片刻,百里燕进入阁中二楼,见咸王八子姜宏、九子姜真,小儿子将姜璨都在,遂行礼道:

    “参见大王。”

    “永兴侯免礼。博源君下午前往柳湖之事寡人已经知晓,爱卿之后去了轩亭馆是吗?”

    “是的。得知博源君不在府中,遂去了轩亭馆了解详情,金雪狄使团正在为各国利欲熏心之举而恼火。”

    “那御客怎说?”

    “回大王,御客不涉交争之事,让列国与金雪狄使团自行处置。言外之意,御客既没有利益,也没有关切,不会干涉。”

    “御客不干涉,博源君避而不见,形势就此僵持,永兴侯准备如何应对。”

    “回大王,臣连夜进宫正是为此而来。请大王屏退三位殿下,容臣细说。”

    “嗯!”咸王应道,目光看向三子:“时辰不早了,你三人各自歇息去吧。”

    “遵命父王……”

    三子异口同声,陆续退走。

    “爱卿坐吧。”

    “谢大王。”径自坐下,百里燕继续说道:“不瞒大王,臣本来尚未想如何对付诸侯,岂料他博源君避而不见,恼火之下顿生一计,此计若成,此番可获大利。”

    “哦,爱卿快说,是何良策。”

    “是这样……”

    将此前与穆尼所提一事详细道出,咸王闻讯将信将疑:

    “此法寡人为何听着那么悬呐,诸侯竞相压价,如此岂不便宜了蛮人,列国岂能上当。”

    “所以,才要从次等贵重货物着手,先交易次等贵重货物,而后才是贵重货物,最后是无关紧要的商品。而能大量产出次等贵重货物诸侯仅有长孙、卫国、西海诸小国。但通常列国通商交易,都先买贵重值钱货物,因此谁有更多值钱贵重货物者能获更多利益。

    但钱再多,钱也是有限的,所能购买的货物也是有限的。因此所有交易,买方都有底单,所有货品有详尽的总额,当货物总额也不变时,唯一能变的只有价格。只有货物价格变低,就能腾挪更多的钱款购买货物。”

    “嗯,有理,爱卿继续说。”

    “眼下梁国、志国、晋国及我国,产出更多的优质货物和少量次等货物。而长孙与卫国产出次等货物较多,西海诸效果各有所长。因而若竞价先交易次等货物,梁国、志国、晋国并无借口反对,即便反对,卫国、长孙国断然不会坐视自己吃亏,必会与金雪狄人交易。只要开始交易形成定例,往后竞价交易便会更加容易。”

    “这是为何?”咸王问。

    “虽然卫国、长孙所产都是次等贵重货品,但次等贵重货品是市场购买的大头,尽管价格略低,但产量较为充足,总额一多,所能收获的利润实际要比贵重货物更多。而货物总额决定总价,因此此等贵重货物的交易,将减少金雪狄人此番所带金银的总数。

    当金银大幅减少,其他尚未交易贵重货物的诸侯将被迫尽快参与交易,从而好分得利益。”

    “那我咸国岂不又要与梁国争利?”

    “是的,但大王可想过。金雪狄人以竞价压价,能以更低的价格购买更多的货物,但倒底买多少却非是中原说的算,而是金雪狄人说的算。故而臣说服了穆尼,大宗商品的总额尽可能维持不变,而因竞价节约的金银购买唯有我国能产的商品。如此我咸国与他国在共有货品上可适当吃些亏,而后从我咸国垄断货物中赚回来。”

    “原来如此,那蛮人不会出尔反尔吧?”

    “他不敢,其此来对我咸国货物极为重视,他若出尔反尔,臣不给或是少给他,他也不能怎样,反正金雪狄人造不出来。”

    “还是爱卿技高一筹能解寡人之忧啊。”

    “大王谬赞,臣愧不敢当。”百里燕微欠身,接着又道:“不过此事仍需保密,尤其是臣与金雪狄人密商竞价之事,一旦传出,对臣不利,对我咸国更不利,还是应由金雪狄使团自行公开为好。”

    “爱卿放心,此事寡人明白。”

    “大王圣明。”

    此时此刻百里燕颇有“国贼败类”的感觉,与外虏讨论坑害同族毕竟不是件光彩的事,传扬出去不会是什么好事。

    少时咸王话锋一转,提及三子:

    “永兴侯以为寡人诸子如何?”

    “回大王,诸位世子人品才干俱佳,并不不妥之处。”

    “爱卿不必安慰寡人,寡人知道自己的儿子们有几斤几两,太子好色,宏儿喜欢名马,真儿嗜好珠宝新奇之物,璨儿……”说道姜璨之际,咸王神色复杂沉,默若久接着说道:“璨儿庸庸碌碌毫无建树,叫寡人日后如何安心将祖宗的基业托付于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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