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汉堂里每日都要设若干名执事,负责督促众僧习武,也可为修行的武艺的僧人指正拳掌之中的错误地方。杨明正练得欢喜,忽听有人言道:“小师弟,你这套罗汉拳得不对。”杨明停了下来,见了对方,却是认得,几天前的拜师礼上见过一面,便道:“不知师兄法号是什么?我这拳法又如何不对?”

    那僧人言道:“贫僧法号无因。小师弟的罗汉拳使得颇有不对。”当下便将罗汉拳从头到尾使了一遍,却是和无色使的一样,拳风之中也有风雷之声,可见其内力也是不弱。杨明看后,大是摇头,道:“无因师兄,拳法之道,在气与势。气有强弱,势分刚柔。无因师兄使出这罗汉拳,其气虽强,拳势却是不足。”无因道:“罗汉拳经历数百年锤炼,拳势如何不足?”杨明道:“嘴上说着不算,不如来切磋一番。我们说的是拳势,切磋中便不许用上内力。”无因点头称善。

    二人便在场中摆开了架势,无因道:“师弟先请。”杨明道:“那我便不客气了。”说罢便使出了罗汉拳的第一式罗汉拜山。杨明出拳似直非直,似曲非曲,无因见杨明出招,也是一式罗汉拜山,虽无曲直之形,却有刚猛之力。杨明不敢硬接,妙手一转便是一招罗汉撞钟。无因招式不变,任由杨明双拳击在自己身上,脸色不变,拳头直取杨明要害。杨明一拳打在无因身上,却如同打在铁板上一般,若非有易筋神功护体,只怕整个手指都会肿起来。

    杨明兴奋无比,大声道:“好厉害的一力降十会,师兄且看我的手段。”当下避开无因的攻击,拳势又是一变,朗声道:“拳法之道,柔之与刚。屈伸往来,进退存亡,一开一合,有变有常。虚实兼到,忽见忽藏,健顺参半,引进精详。或收或放,忽弛忽张,错综变化,欲抑先扬。”两人便又是一番较量,杨明与无因对上百余招皆不能分出胜负。却是因为杨明奈何不了无因的铜皮铁骨,无因也破不了杨明的长拳。

    双方罢手后,无因道:“小师弟的拳法确实厉害,无因不是对手。”杨明道:“师兄客气了。只是不知道师兄修行的是何种功法?为何一身肌肉骨骼如此坚硬?”无因道:“阿弥陀佛,贫僧所练乃七十二绝技中的降龙伏象功。”无因便说了降龙伏象功的妙用,杨明总算了明白过来了。虽然事先说好不用内力,只是降龙伏象功一经练就,全身不但有如铜皮铁骨,而且力大无比,相传这种功法练到极至,可有降龙伏象之力,厉害无比。

    杨明虽稍有郁闷,但心中多是欢喜。毕竟刚才的切磋让杨明兴奋无比,潜藏在内心深处一种莫名的激动勃然而发,当下便对无因道:“师兄好俊的功夫。今天已累,不如明天再来比过。”无因道:“明日也是贫僧当值,小师弟可再来罗汉堂。”

    第二天,杨明又来到罗汉堂,和无因对上百招有余,依旧不分胜负。此后一个月的时间里,杨明和无因至少打上六十余场,平均算来每日至少也有两场切磋。虽然无因在比试中拳法大有长进,但如此频繁的切磋弄得无因叫苦不跌,使得无因每次见着了杨明,便如同火烧屁股般赶紧逃走。罗汉堂每日都有近百余名僧人习武,见到如此情景也都开怀大笑,杨明的大名更是全寺闻名,私底下人称“小魔王师弟”或是“小魔王师叔”。

    这一月以来,天鸣方丈每日都要将杨明叫到身边,说讲忠义之道。杨明是个聪明人,见到这情景自然知道是郭靖嘱咐,当下便拿笔墨赋诗一首:“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天鸣方丈见到高喧佛号,却再也没为杨明讲忠义道理。

    一日,杨明吃过早饭便要去罗汉堂再找无因,却在路上遇见了一小沙弥,称方丈有要事找他。杨明不敢怠慢,立刻去了禅房。

    在禅房,杨明见了着了天鸣方丈,意外的是无因也在。杨明有看无因,喜不自胜,也顾不着拜见天鸣方丈,当下言道:“无因师兄,原来你在这里,我们去罗汉堂切磋吧!”无因听了这话有一个月了,每次听了都免不了要和杨明对上数百招,虽不至于受伤,却颇耗精力。是以无因一听这话便想逃走,久而久之就成了条件反射。今天也不例外,无因听了这话,立刻跳起,夺窗而逃,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身影。天鸣方丈见状愕然,随即摇头苦笑。

    杨明正待要去追,天鸣方丈言道:“阿弥陀佛。无明,你过来,为师有话要交代。”杨明这才想起自己是来见方丈师父的。当下立即双手合掌,礼拜道:“无明见过师父。不知师父找徒儿有什么事?”

    天鸣方丈言道:“听无因说,你把罗汉拳做了些改动,可有此事?”杨明道:“正是。”天鸣方丈道:“不知做了什么改动,可使出来给为师看看。”天鸣方丈的这间禅房颇大,杨明便立刻将改了后的罗汉拳施展了一遍。比起一个月前,这次的罗汉拳更是完美。拳法之中四阴六阳,拳势绵绵,如同长江大海淘淘不绝。收发进退,动静阴阳,如同修炼数十年一般,确有一番宗师风范。

    天鸣方丈见杨明一套罗汉拳完,高喧佛号:“阿弥陀佛。我少林武艺,莫不是以刚猛取胜,主张一力可降十会。此路拳法与我少林一脉多有不同,却是另辟蹊跷,虽失之刚猛,也是一番厉害的拳法。”杨明道:“弟子虽练得少林神功,但终究没有过那第一重阶,全身上下所修行出来的内力皆不在经脉,是以少林拳法于我并无用处。唯此种拳法有刚有柔,有驰有张,更适合弟子。”

    天鸣方丈道:“你有这般心思也是难得。只是为何你只抓着无因不放,不去找其他师兄切磋呢?”杨明道:“寺中僧人,弟子多有不熟,更不知谁又修炼何种武艺。无因师兄练得降龙伏象功,正适合与弟子切磋。”杨明的话才有落音,无因便从门外闯了进来,合掌而道:“寺中修行降龙伏象功的还有无法师兄于无威师弟。”

    原来无因逃出了方丈禅房之后,忽然醒悟,又折了回来,却是站在门口不曾进来,心下还是有点怕自己的这位小师弟。待听杨明说完最后那句话,赶忙进来,将寺中修行降龙伏象功的其他人等供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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