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夔州地处大江三峡,由来已久,一直为蜀东政治、经济、文化和军事中心。

    其占据荆楚上游,控制着巴蜀东大门,又是雄踞瞿塘峡口,形势险要,历来是川东军事重镇、兵家必争之地。

    而今南宋朝廷还算有点有光,设有一支禁军在此,可惜不久又要合并,不知赵昚老儿是甚么意思。

    前些时日,陆游得刘涣的“大吹大擂”,被赵昚委派至此,任了夔州知州,与四川宣抚使王炎共商兵事。按赵昚所讲,是要其二人共筑南防,可何止是南防那般简单了?

    刘涣此番费劲千辛万苦西游而来,便是看上了这处军事重地,可惜途中变故不尽人意,现而今又被困在苗人谷,倒不像是出世入世的为官路,而是险恶血腥的江湖大乱斗……

    很久很久以前,时间不可考证,可大抵也有五六千年,据说当是时,夔州为夔子国,是巴人的主要聚居地之一。在巴国被灭亡前,整个巴族的幸存者曾经退却到这一带,背水一战,全部壮烈牺牲……

    夔子国也从此销声匿迹,他们的金银珠宝、国之重器等物被掩埋起来……

    再历战国春秋,一直到而今大宋时期,多多少少流传着一些关于夔子国的传说。

    后来的后来,有一支专做盗墓生意的能人为了躲避官府追查,一路西逃,复再南下,终于到得黔地深山老林之中。

    却不知却在林中结识疑惑苗人。

    那南逃而来的人与林中苗人相识相交,传了苗人盗墓绝技,苗人们也从此多了一个吃饭的本事……

    一二百年前,有得一支盗墓者跋山涉水而至夔州地界,经过十几代人付出性命的代价,终于探清了夔子国当年的埋宝所在,他们沿着瞿塘峡打入盗洞……可那地方诡异难寻,要取宝物,难上加难!

    为了掩人耳目,这伙人隐居下来,寻了一个山谷世代常住,便是为了得到先民宝藏。

    终于到了百八十年前,这伙盗墓者从诸多墓室的通道之中寻得好多宝物,眼见就要通往中心之地,盗墓者们却起了内讧。

    原来这伙盗墓者由汉人与苗人组成,当时为了独吞宝藏,尽相互砍杀下来,血流成河。

    初始时,苗人被汉人打败,可余孽犹存,尚不能全身心投入盗宝一事。汉人便想出一个法子,在洞中设下机关——那几关,就是产生毒气的重要所在。

    果然,汉人的忧虑是存在的,苗人盗墓者们不甘心,留一部分与汉人周旋,另一部分则回“老窝”搬来救兵,如此,谷中汉人全尽被杀……

    那所谓黑姨的祖父,便是参与厮杀的其中一人……等把汉人杀光,他们终于可以独享宝藏了,但进得里间,却不小心触动机关,造成毒烟滚滚,再也无法前进分毫,丧失了好多条人命,也是找不到法子。

    这下好了,百十年来的困难被刘涣一伙人解开,这群盗墓者更加猖狂起来……

    话表两头,各开一枝。

    却说刘涣与射手相互配合,终于把困在身上的绳索解开。

    他与射手假装昏迷之时,那伙人的对话他们听的清清楚楚,当刻争分夺秒,安排计划。

    射手第一个便要去解开魏伯的束缚,刘涣立马喊道:“兄弟莫慌!”

    射手道:“为何?”

    刘涣道:“你没听说么,他们中了迷药,没个五六天时间醒不来的,你此刻解了开来,也救不醒他们呀。我这师父一生自负,让他吃点苦头,剩得动不动就骂老子!”

    射手点头称是,复又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刘涣哈哈一笑,道:“嘿嘿,放心,老子早就留了一手的。”

    射手不解:“有话你直说啊,你这人,真是……”

    刘涣道:“兄弟,老九去哪里了?”

    射手闻言四下寻找,可却没有看到“炮哥”的身影,他慌张道:“老九呢,老九去哪里了?”

    刘涣道:“放心,去外面找三哥了,以时间推算,他们早早就到了山谷外面,或许正在进谷呢。”

    射手笑道:“天了,你这个老狐狸,你是如何想到这些的?”

    刘涣笑而不答,继续道:“休得多说!老三,我等将绳索结在一起,扔上去套住上面的钢条,攀爬而出。等这伙人正在热火朝天地探秘,我们便抄了他们的老窝!”

    射手闻言而动,边道:“可是,这地道错综复杂,我们出去以后,也找不到他们的财物藏在哪里呀?或许早被转移了呢?”

    刘涣道:“你这鼠目寸光之辈,找寻常财物有个逑用!”

    射手拉实了绳索,问道:“那你说找甚么?”

    刘涣拉住绳索换手而上,向下道:“跟着我走,去他们的密室,老子早把那地形路线记清楚了。嘿嘿,那里面尽有一个铜鼎呢。”

    老三帮他将绳索拉紧,骂道:“你才鼠目寸光呢,一个铜鼎而已,能值几个钱?”

    刘涣不多时出了地牢,向下骂道:“你懂甚么,那是文物,比钱值钱!”

    射手哪晓得他说的“文物”是甚么东东,碎碎念念地出了地牢,跟着涣哥儿左转右转,不多时果然来到他那日捉迷藏时发现的密室。

    二人取了火折子,照着亮进去……

    天了,里面真有一个大鼎,还有一些古剑古戟……

    射手叹息一声,道:“他妈的,全是些破铜烂铁,值钱的东西都被这伙人变卖了。”

    刘涣摇头道:“不然,这伙人全没眼光,这些剩下的东西,才是真正的宝物呢。老三你看,这鼎好霸气,虽然小了一些,但年代久远,发了发了!”

    见得刘涣欣喜,射手始终高兴不起来,嘟嘴道:“真没看出来!那依你所言,这鼎是甚么时期的东西,是从那洞穴中盗出来的么?”

    刘欢答道:“非也,这东西不是那洞穴中的,而是他们从其他地方盗来的,依老子看来,至少是战国期间的。”

    射手没精打采道:“哎,我才不管这些。你若喜欢,全算你的就是!现而今事态紧急,你还是赶紧拿个主意!”

    刘涣道:“你说得在理!这样吧,你我兵分两路,你去地牢边守住,若有人来害魏伯,杀无赦!”

    射手道:“那你呢?”

    刘涣道:“我摸出地道,与三哥和老九汇合,引兵而入,灭了这群杂碎!”

    射手道:“不行!先不说我觉得这差事憋屈,就你而言,你如何敢肯定外界有兵?要知道,这是夔州,当家的是陆游,你认识人家么?引兵,说得轻巧!”

    刘涣笑道:“老子懒得和你多说,信不信由你,陆游本人而今一定在谷外等着呢。”

    见他惊疑,刘涣呵斥一声,“执行命令吧!”

    听得“命令”二字,射手无奈地转身而回,记着路线去了地牢……

    刘涣也出了地道,找到那日的入口,解开铁锅,不多时就来到了山脚下。

    他一观天色,但觉得时日已过午后,事不宜迟,学着一声狼叫:“呜嗷……”

    突然,洞穴里的人听闻这一声吼叫,心中一怔。

    “阿哥,这狼叫好诡异?”

    “确实,从未听过这般大声的狼叫呢。咦……不对呀,这谷中轻易没有狼来的。”

    “对啊!哟,不好,你听,那狼又在叫了!”

    “不对啊……”

    “赶紧通知黑姐!”

    “等等,那狼叫怎么停止了?”

    几人惊疑之中,刘涣赶紧歇斯底里再吼叫一声,所谓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他吼完以后,一屁股摔倒在地,丹田之中空空如也,大口喘气,半点力气也没有了……

    又说那苗人谷外的山崖之上,刘三叫了老九带路,正带着人拉了绳索,朝着山坡而下。这伙人早有准备,全尽武装成了白色,远远看上去,和积雪没甚么两样……

    听得三声越发急促的狼叫声,刘三一个惊愕,当即朝旁边一人道:“大人,这便是我家涣哥儿发的信号了!他此时焦急万分,身陷险地,大人,我们加快速度罢!”

    只见那人生得一方国字脸,身子微微发福,剑眉怒张,下巴一撮黑漆漆的胡须。穿了一身寻常衣服,虽然朴素,但清洗得赶紧整洁。其威武之中,不乏儒雅,文人的气息和武人的气质全尽在他身上得以体现。

    稍稍可惜的是,此人不再年少,早到了中年之秋。

    虽是如此,也尽显得他而今的位置不低,忧国忧民的神色之中,大有一副气吞山河的阵势——此人便是陆游,而今的夔州知州。

    陆游疑道:“这三声狼叫,虽让人胆战心惊,但如何敢肯定就是刘秀才本人?”

    刘三急道:“大人,我以向上人头担保,此吼声必定是我家涣哥儿所发!”

    陆游不喜言笑,转头过来正色道:“刘江,要知我陆某人从不戏言,你也是禁军身份,万万不可乱说!”

    刘三道:“大人,若我胡言乱语,这颗脑袋便交给你吧!”

    陆游见他决绝,当即点头,招呼一声:“加快进度,不惜性命也要在天黑之前下到谷中去!那刘秀才是官家器重之人、辛幼安的拜把子兄弟、赵子直的入室弟子、赵国公的玩伴挚友,若他在我夔州地界出事,担待不起!”

    手下之人闻言,道了一声:“遵命!”干净利落,可见陆游治兵有方……

    天色越来越黑,刘涣等得越发心急,不知那洞穴中的苗人们察觉了没有?

    洞穴之中,苗人们就要摸到那几关之地……他们本是盗墓之人,自然娴熟无比,便是夜间行走,也比常人快了许多,此刻心中欢喜激动,更是不要命地往前赶……

    黑姨招呼一个汉子道:“天色不早了,你出洞去,带自家兄弟把那几个人丢出谷罢。记住,必须在深夜之时进行,若惊动外人,此事定不好相与!”

    那人大大咧咧道:“阿姐你放心就是!实在不行,就地宰了!”

    黑姨微微点头:“也好,可不得让阿伯晓得,否则他磨磨唧唧,吵也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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