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光武这也是得亏了自家亲娘教的好,朱家金氏夫人可是四里八乡,左邻右舍出了名的泼辣,骂遍长街无敌手,打完临安小半城!

    朱光武自小“家学渊源”又“天赋异秉”,却是骂得对面西夏军咬牙切齿,那细封甘犁气得吐血,抖着手指朱光武道,

    “来人!来人……谁要能将那贼汉射杀,赏金百两!”

    说完却听得一旁有人冷声应道,

    “我来!”

    却是站出一个人来,竟是那细封延,这厢手持弯弓搭箭,瞒准那城头上正口沫飞溅的朱光武,

    “嗖……”

    利箭飞出,幸喜的旁边的人见机快,一脚踢在他腰胯之上,朱光武立时身子一歪,那利箭便擦着他鬓角飞了过去,朱光武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探出头去瞧了瞧,见那下头站出来一个目光阴冷的西夏汉子,也正冷冷的盯着他,不由心中暗骂,

    “好个西夏秃贼,隔得这么远,居然有此臂力射了箭上来,看来是个高手!”

    那守城的将领一见大怒,喝道,

    “小的们,欺负爷爷们没箭么!给老子好好招呼这帮子西夏秃货!”

    说话间顿时箭如雨下……

    如此闹腾了半日,那细封甘犁怒气不得发泄,终是恨恨退兵而去。

    待到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之时,已是睡了个精神饱满,又吃饱喝足的燕岐晟便立在了城头之上,对着朱光武笑眯眯道,

    “给本将军骂!把昨日里射你那小子,给本将军骂出来!”

    “好嘞!”

    朱光武大喜,这厢叉腰运气,立在城头狂骂起来,这一回却是指着那细封延骂个不停,祖宗八代问候一个遍,又开始问候家中的老祖母了,那头西夏人气得哇呀呀乱叫,当下点兵出来迎战。

    燕岐晟看得分明,一指那领头站立在细封甘犁旁的青年,

    “你……小子!可敢与小爷一战!”

    细封延冷冷一抽刀冲他比划了一下,燕岐晟大笑,

    “等着!”

    下了城墙命人骑马,这厢持着自己掩月刀,骑马上领着一队人马便出了城来,到了城外细封延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一见燕岐晟便操着生硬的汉话道,

    “前头让你跑了,今日必要将你的人头拿下!”

    燕岐晟哈哈一笑手中长刀一摆,

    “小子别狂,且看今日谁的人头落地!”

    说话间两腿一夹,胯下马儿立时便冲了出去。

    燕岐晟胯下马乃是燕韫淓四处为儿子寻的千里良驹,头小脖细,腿长蹄大,因着浑身花毛,便取了名儿叫做花里斑,这马甚是通灵,主人不过轻轻一磕便知机往前冲。

    两马这么一交错,燕岐晟与那细封延便战到了一处。

    细封延使得是也是一把长刀,此人乃是细封氏中出了名的使刀好手,一把长刀使在手中如毒蛇出洞,又似蛟龙腾空,刀刀专刺要害,招招不离命门。

    燕岐晟这一把刀拿在手中,却是自长真生产时使用过后,头一回对阵时用,这一用不打紧,倒是自家先吓了一跳。

    细封延瞧不见,他自己却是瞧得清楚,此刀在半空之中划动挥舞之时,却是带出来一道细细的黑色光芒,在刀刃之上流动,自己舞得急了,竟隐隐有阴风阵阵扑面,鬼嚎声声扰耳,这……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交起手来,打得是难分难解,都是走的大开大阖,刚猛的路子,这厢势均力敌,两刀相交之时,刀刃处竟有火花四溅,横劈竖砍撩起地面飞沙走石,戳刺挑拔带出半空劲气四散。

    这两方的兵卒们初时还在后头摇旗呐喊,到后头一个个看得是心驰神荡,连叫好都忘记了!

    那韩伏虎立在城头上也在观瞧,也是不由暗暗道,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此子果然有太祖遗风,假以他日只怕我这大将军之位也要拱手相让了!”

    那头细封甘犁也是瞧得心惊,暗骂道,

    “都说南人柔弱不擅兵戈,却出了这么一个猛士,想当初拓跋斜逃回兴庆府来,我还曾嘲笑于他,没想到此人果然是个厉害角色!”

    燕岐晟与那细封延一战,打得好不激烈,却是自清晨打到了晌午,又自晌午打到了日落,便是那压阵的朱光武都实在是顶不住了,不由扯着嗓门儿对燕岐晟大叫,

    “哥哥诶!天色不早了,打了一日了,今儿差不多了,回家吃饭吧!”

    燕岐晟饶是再好的体力,这时节也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胯下的花里斑也是浑身冒汗,不停打着响鼻,显是十分不耐烦了!

    再一看那细封延比自己更差,满脸汗水,气喘如牛,只却还要咬牙坚持,燕岐晟少有遇上能与他旗鼓相当的青年才俊,不由起了爱才之心,一面打一面与对方商量道,

    “今日你我都是尽了力,再打也是不相上下,不如就此收兵,明日再战如何?”

    只那细封延却是个执犟的,虽是快撑不住了,却是嘴硬道,

    “妄想,今日要嘛将人头留下,要嘛战到明日!”

    燕岐晟闻言却是有些恼,直觉此人不识好歹!

    哼!你即要如此不知进退,小爷便奉陪你就是!

    只他想奉陪,后头朱光武却是不干了,连声的叫道,

    “哥哥诶!哥哥诶!我肚子饿了!我们回去吧!”

    他在后头给燕岐晟压阵,主将不走,他自不能走,偏他又生得牛高马大,比旁人更不禁饿,今日自早饿到晚实在是顶不住了,见叫了两回那边仍不收手,无奈只得拉了一旁的小兵,在他们身上翻找起来。

    嘿!竟真让他翻出来一个大饼馕。却是被那小兵当成护心镜平平贴在胸口的,朱光武大笑,

    “好!这个好……战时能挡刀,饿时能充饥!”

    那小兵年纪不过十二三岁,冲着朱光武怯怯一笑道,

    “俺娘说了,怎么着也不能饿着自己!”

    “你娘说的对!”

    朱光武挑拇指大赞狠狠咬了一口饼,冲着战团中的两人大叫道,

    “哥哥诶!你听到没有……仗可以再打,饭却不能不吃呀!”

    燕岐晟被他吼的百忙之中回头一瞥,见他正咽得撑脖子瞪眼,不由大怒,

    “朱光武你小子真不讲义气!”

    自家有东西填肚子,不管老子了!

    一句话刚说完,对面寒光一闪,燕岐晟忙向后一仰躲过了一刀,见对面那小子咬牙瞪眼,显是不肯放过自己,不由将一腔的怒气饥火全数发泄到了细封延身上,

    “他娘的!明摆着分不出胜负来还这般拼命,这小子真是个属乌龟的,死咬着不放!这不是想砍是老子,是想饿死老子呀!他娘的……待老子以后打到兴庆府去,活捉了你们那拓跋皇帝,先关起来饿上三日再说!”

    这也是饿极生变,眼珠子一转生出一计来,这厢拉着缰绳退后几步,伸手一摸自家花里斑的马头,

    “花里斑,这回可全靠你了!”

    花里斑也是打烦了,撅着厚嘴唇,轻嘶着应了主人一声,便放开四蹄往对面跑去,到了近前时突然前蹄一扬,便向细封延胯下马儿踢去。

    “嘶……”

    他们所用乃是战马,却是个个都有受过训练,主人们打斗,马儿们也是不会闲着,不但要负着主人在战场上来去自如,必要时自然也是要又踢又咬,那细封延的座骑也不是吃素的,见对方扬蹄,自己也不甘示弱,立时腾身扬起蹄来。

    只那细封延吃亏便吃亏在没有防备,不似燕岐晟马儿一腾身时,便夹紧了双腿稳住了身子,细封延是猝不及防,身子一晃正正被燕岐晟抓住了时机,一刀戳在了大腿之上,

    “啊……”

    细封延身子在马上晃了两晃,大腿上鲜血直流,立时打湿了半条裤子,忙回马就走,燕岐晟嗤笑一声,

    “小子!前头让你走,你不走!现下……可没那么便宜了!”

    当下打马就追,西夏那面见主将败阵,兵卒们忙上来接应,一面护了细封延后退,一面使了长杆枪捅花里斑,燕岐晟舍不得爱马受伤,再有自己也是筋疲力尽,便靳马回身往自己阵中跑去。

    朱光武等人一见他得胜,发出一阵阵欢呼之声,这厢兰州城城门放下,这才迎了得意洋洋的燕岐晟回转营中。

    第二日那西夏细封延又出来叫阵,燕岐晟却是蒙头大睡,只让朱光武带出话去,

    “手下败将还敢来战,小爷今日无心理会你!”

    细封延听了几欲吐血,取了弓来便要往城头射朱光武,朱光武这回学乖了,躲在垛口后头就是不露头,细封延气得身子乱晃,

    “攻城!给我攻城!”

    这厢又攻了一轮城,留下一地的兵卒尸体悻悻退却。

    如此一方攻城,一方守城却是又打了半月,西夏这面有韩伏虎这经验丰富的老将坐镇,双方仍在僵持之中。

    只辽国一线却是危机重重,燕守敬这一回派了二十万禁军出京,仍是由安定侯司徒戌挂帅带兵,驰援大同、真定、河间等地,战事打得十分激烈,双方互有进退,兵部那处行文称这一回乃是西夏与辽国暗中勾结,同时进犯大宁,靳令韩伏虎主动出击,务必击溃西夏军队,安定大宁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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