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傻愣愣的跟着我跑了一路,风清雪才回过神,不解问道:“那个,我们为什么要跑啊?”

    我也一懵,停下脚步,自语道:“对啊,我为什么要跑?”

    打不过我可以用别的嘛,为什么要跑?这个问题把我也难住了。

    风清雪“吃吃”笑了起来:“哈哈,绿绮,你别是害羞了吧?”

    我撇撇嘴:“你可以这么认为。”连解释都省了。

    风清雪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僵住,摆了摆手:“真没劲,不逗你了。不过说句实在话,方才的那个男人真的很,呃,很酷,放弃了多可惜啊。要不要考虑一下?”

    我没那么无聊。眸子一转,扬唇笑道:“奴婢身份卑微,自认配不上那位公子,若是小姐有心,奴婢愿做一回红娘。”

    “去,去。”风清雪一脸恶寒,警告道,“你可别胡来啊,那个男人不简单。”

    咦,这你也看出来了?我的笑容更大了,如此甚好,我还真怕她哪天色迷心窍弄出什么差错。“对了,你怎么跟那平安郡主闹起来了?”两个人分明就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去。

    “她?你说那个疯女人是平安郡主?”风倾雪闻言一呆,继而不屑,“看来传闻并没有夸大事实,这女人胡搅蛮缠、颠倒是非的本领倒真是一流的。”

    “恩?”这么深的成见?“那你们怎么吵上的?”

    “她丢了一文钱,非说是我偷的。”风清雪朝天翻了个眼白,极为无奈,“而且我还未有辩解的机会,那一文钱真的在我身上。”

    “一、一文钱?”我汗。

    “没错,就是一文钱。”风清雪咬牙切齿,“哼,绝对是她弄到我头发上的,不然怎会那么巧?!”

    “头、头发上?”我冷汗。

    “而且那女人不只是要回那文钱,她要的是十倍的价。”风清雪愤愤然。

    “十文钱,你给她不就得了。”我狂汗。

    你又不差这点钱。

    “凭什么!别说十文钱,就是一厘钱也是姑奶奶我辛辛苦苦赚回来的,凭什么给她?”风清雪喷火,“而且她还说我丑,影响市容。我问你,我丑吗?我可是普国第一美人!她算哪根葱,敢这么说我!哼,本小姐就爱造型独特,我就是爱头顶一文钱上街,她管得着吗?还敢找我要钱!我就是不给了,有本事找出证据证明那是你的钱啊……”

    风清雪开始了唐三藏碎碎念,话匣子一打开就没完没了了。看着她手心里紧紧攥着的一文钱,我突然发现我词汇真的是少得可怜。

    原来是一文钱引发的血案啊!

    一个是富可敌国的郡主,一个是侯家千金,怎么也不至于为了一文钱就去拼命吧?

    可是那位郡主,为了这一文钱,不惜千金几掷只求打人;

    而这位风府千金,则是宁愿被打死,也绝不还钱,赔偿更是免谈。

    姑且抛开郡主喜整人的恶习,风清雪这抠门到一文不弃的地步更是让人生畏。

    两个无敌女,不知道下回见面又会有怎样的精彩呢?我不安好心地想。

    忽然想起一事,忙问道:“我的书呢?”

    “书?什么书?”风清雪一脸的迷茫。

    “就是早上你从我手上抢走的那一本。”我想敲她了。

    “哦,你说那本破书啊,在这呢,看把你急的。”风清雪翻个白眼,把手探进怀里掏了掏,蓦地脸色大变,“天啊,不见了,不会是打架的时候丢的吧?!”

    “什么?”我也急了,“你为什么不保护好它!”

    “我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嘛,”见我神色不对,嘴巴一撇,“不就是本破书吗?丢了就丢了,大不了我赔你一本新的好了,凶什么凶——”

    后面的话在我恶狠狠的表情中自动消音。

    我神色一冷,冰冰说道:“你最好祈祷没出事,否则十个你也不够赔!”语罢甩袖奔回方才打架的那条街。

    “什么不够赔,人家很值钱的。”风清雪一边跟上,一边小声嘀咕着。

    我没心情跟她斗嘴,只道:“快找,找不到今天你也不用回去了!”

    第一次看到我动那么大的气,风清雪缩了缩脖子,表情讪讪然,不再言语。

    才到方才打架的那个地方,看到书页碎点片片飞的我心一沉,捡起一片来看了看,不由松口气。还好,不是那本书的。

    四下寻找,把整个大街都翻了几遍,却依然没找到那本书的半点影子。不由脚下发软,一屁股跌在地上,失了神。

    天啊,怎会出现这样的状况?我怎会那么大意啊?

    虽说我怎么也跟好人搭不上边,做做坏事也是理所当然,可这并不代表我很喜欢战争。没经过那样场面的人永远也不会感受到妻离子散、残肢断魂、堆尸成山的凄凉和冷酷,尽管我的双手并不干净,却还是不想那份残忍重演。

    那乱世几年,我看厌了,也累了。不如太平盛世好。

    闭了闭眼,无奈一笑。

    月主出,天下怕要乱了。难道这战争止于我,并又起于我?!

    “你,你不要这个样子,我们再找找,应该能找到的。”风清雪嗫嚅地开口,“只,只是一本破书而已,不会有人要的——”

    “闭嘴!”此刻正心烦意乱着,我怒斥道。

    “……”风清雪看了看我,嘴巴子张了张,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我已然没有心情理会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可自拔。

    风清雪立了一阵,乖乖在我身边坐下,终于学会了安静。

    就那么呆着直到日已西沉,一阵凉风吹来,我的神志恢复了几分。

    望着那一片蓝白蓝白的天,心头忽然开阔起来。

    丢了就丢了呗,这天下本来就不是我的天下,众生的生死存亡又与我何干?什么救世主之类的不过是玄虚和尚的戏言罢了。

    再说了,东西都丢了,怨天尤人也无事于补。后悔没用,还不如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

    是我的,终究还是我的。只要我还在,那枚小小的分月主令又能如何掀起风云来!

    勾唇一扯,恢复了习惯的笑脸,站起身,拍拍衣上的褶皱和尘土,对风情雪说道:“走吧。”

    习惯性地抬眼扫一遍周边的环境,顿时冷汗狂飙。

    不知什么时候我已坐到街边靠墙的角落里来了,旁边的风清雪披头散发、神色颓废地歪在地面上,面前摆着只破了边的脏碗,里面零散的摊着几个铜板。再看看我的前面,也是一样摆个有少数几个铜钱的脏碗。

    我们竟成讨饭的乞丐了?!

    我满脸黑线的看着风清雪,只觉得头上有一群乌鸦“嘎嘎嘎”尖叫着飞过。

    丫的,这厮真绝,就连这种时候都不放过挣钱!

    “嘿嘿,时间宝贵,时间宝贵。”见我终于回神,风清雪开心地拍着衣角站起来,狠狠瞪一眼周边角落里虎视眈眈乞丐们,面不改色的倒光铜板,把空碗丢过去,“喏,还给你们了!”

    我扫一眼周遭那在七小姐淫威下无比萧瑟的乞丐兄弟们,叹了口气,这年头,乞丐也不容易啊……

    眼角余光落到对面酒楼的某个窗口,却什么也没看到。是我的错觉么,怎么感觉那里有一道灼热的视线一直望向这边?

    不再看身旁的女人,转身离去。心中瓦凉瓦凉的一片,风家的七小姐啊……

    别让人知道我认识她。

    “哎,等等我啊!”身后风清雪叫了一声,忙追上来。

    静默一路。

    快到风府的时候,一直观察着我脸色的风清雪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绿绮,你,你——生气了?”

    “没有。”她指的是哪一件事,抢书还是乞讨?

    风清雪抿抿嘴,垂下眼帘,道:“你生气了。”很肯定的语气。

    “没有。”只是不怎么想搭理她罢了。

    风清雪看了看我,良久,才道:“绿绮,我发现你身上隐藏的东西愈来愈多了……”

    “不要好奇!”打断她的话,我低低地开口,“有时候无知未必不好,好奇心是能杀死猫的。”

    语罢扔下一脸委屈纠结的风清雪,大步往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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