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回到风府,风清雪就被老爷子叫去了。而我嘛,则被领去见当家的二夫人。

    平日里我和府中各房的丫鬟们相处得不错,那位带我前去二夫人院里的丫鬟翠环路上就悄悄告诉我说:“绿绮姑娘,今日二夫人的脸色不太好,你可要悠着点,别和她对着干啊!”

    这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像我这样的先不算),也因而说明了这世上没有几个女人不爱美。多亏了我那美容方子和制胭脂法子的福,又加上我那张笑眯眯的脸,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不论七小姐低调前还是低调后,在丫鬟下人群中我还是比较得到欢迎的——在我的观念里,失人心者寡助,遗世独立通常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的,所以我并不难相处。

    “嗯,知道了,我不会和二夫人对着干的。”我点头应道,“对了,翠环姐姐,你可知道此次二夫人唤我前去所谓何事?”

    其实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估计是上回风清雪的那句“一年六个月零八天不见月银”惹到这位心胸狭隘的二夫人了,听说老爷子为此可是罚了她半年的月俸——这一笔,自然是给七小姐赔罪用了。我并不以为然,谁叫她私扣人家的月钱,自是该吞了多少进去吐多少出来。我甚至不明白,这样一个蠢女人怎么会被老爷子委以重任管理后院呢?扣丫鬟下人的月银也就罢了,居然连小姐主子的钱也敢贪,不是找死么?

    “好像是因为七小姐的事吧。”翠环说得很隐晦,看了看我,小声道,“七小姐上回得罪了夫人,夫人很是生气。”

    然而不敢去找主子的喳,于是就来找下人的霉头了。而我,七小姐院中的贴身丫鬟就首当其冲,成为某些人杀鸡儆猴的对象了。

    大户人家家里的宅斗,通常都是风生水起,绵绵不休。风世荣侍妾无数,虽说有名有份的也就那么几位,这内部之争还真的不少。说来说去,还不是男人花心惹的祸。

    也怪这女人太过柔弱,须依附男人才得以生存。

    二夫人坐于高位,怒气冲冲,一脸不悦,喝道:“大胆奴婢,你可知错?!”

    我低眉顺眼,道:“奴婢知错。”敌凶我弱,没必要硬着来。

    “哼,”二夫人重重拍了拍桌子,尖起嗓门:“那你说说看,你究竟犯了何错?”

    我依然低垂着头,轻声道:“回二夫人的话,奴婢不知。”

    “你!”二夫人语声一滞,气结道,“你既不知,为何认错?”

    “夫人是主子,奴婢是下人,主子说奴婢错了,奴婢就错了。”在去风清雪房里前的一年多,我可也曾到各房比如三夫人那儿服侍过,从粗使丫鬟到贴身小婢,该知道的规矩和行情一点也没落下。自然深知在这种情况下,与主子们硬碰硬,吃亏的只能是我自己。我可不想口头上占尽便宜,然后得到掌嘴的下场。

    “你这丫头倒还识相,”二夫人语气好了点,看来我那话让她很是享用,转头对身侧的丫鬟道,“七巧,你告诉她,她究竟犯了什么错?”

    那丫鬟便走上前来,大声说道:“其一,作为贴身丫鬟,不知礼仪,不通礼数,带坏小姐;其二,主子犯错,你该提点主子其中的利害关系,而你却和主子一起溜出府去,错上加错;其三,你和自家主子溜出去玩也就罢了,竟还在大街上与人公然打架,衣衫不整狼狈归来,让风府为之蒙羞……”

    我低垂着头,一副乖乖宝宝洗耳恭听样。心道,我晕,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在没有电脑网络的时代,这风府的消息传递速度还真是不慢,我和七小姐是翻墙出去的,并没有惊动别人,就算外面打架,又有多少人认识我们?别告诉我说现场那儿就有风府之人,我可不信有那么凑巧,况且这年头做下人的第二条规则就是管好自己的嘴巴。

    雪园也该清理清理了,作为生活的地方,并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塞进去的。

    七巧说完,二夫人又接过话头对着我就好一阵数落,也不外乎是三从四德之类的礼仪教文。我低头数着自己的衣服针脚,左耳进右耳出,权当她在放p。

    一个时辰半后,二夫人终于心满意足地数落够了,道:“本夫人说的这些,你可听明白了、记住了?”

    天知道你讲了什么东东,说那么多,你不累我都累了。

    “夫人的教导,奴婢定当铭记在心。奴婢知错,请夫人责罚。”依照今天的情况我要是不吃点苦头,恐怕她心里是不会平衡的,那我还不如自动请缨,省的遭到太多的罪。

    “不是本夫人要责罚你,是家规难违,我蒙老爷信任管理府中内院,不罚你难以服众啊。”二夫人幽幽开口,表情转的真快,“希望你能体谅夫人的为难之处,莫记恨了去。”

    我低头,默然。

    我体谅你,谁来体谅我?你丫的就慢慢演戏去吧。

    “七巧,犯此戒律,家规如何让处置?”

    戒、戒律?我嘴角一抽。

    “回夫人的话,杖责二十,面壁三天。”

    嘴角再抽,杖责二十,就我这身板……

    “嗯,那就杖责二十……”

    “夫人!”七巧忽然打断二夫人的话,附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二夫人脸色变了几变,终是挥挥手,道:“念你是初犯,态度又良好,杖责就免了,到柴房去反思三天,三天之内,任何人不得探视送食。”

    两个家奴上来,把我拉下去。

    我抬头看了看七巧,却见她冲我挤了挤眉眼,比出个胜利的手势。还是自家姐妹好,碧绮还是一如当初关照我。也不枉我们曾共处过一段不短的时间。

    所以说,朋友多了路好走。好吧,算我欠了她一次人情。

    两个家奴是新来的,不认识我,见我长的丑,也就不懂得怜香惜玉,把我往黑漆漆的柴房一推,锁门就走了。

    我倒也不以为意,我本来就不是什么美女,没指望人家会手下留情,有句话说得好,凭什么啊?!天色早已暗下来,柴房里很黑,就着不远处的点点灯火,光线依然很差,空气中还有隐隐的潮湿和霉味。

    也是,一个柴房而已,环境还能好到哪里去。

    抱了捆柴平放在稍空的地上,解开树皮做成的绳子,把柴禾摊平,然后躺身下去。感觉硌硌的,很不是舒服。算了,将就将就着用吧,我也不是养尊处优的性子。

    合上眼皮,闭目养神。可这黑暗中的小东西们却不是很安分,窜来窜去,悉悉索索的好不烦人。我袖子一挥,迷香飘洒。

    嗯,世界安静了。

    估计是半夜的时候,有人撬门进来。那身熟悉的味道,我不用睁眼就知道是谁。淡淡地道

    :“怎么来了?”

    那人不语,只是站着。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透过黑暗落在我身上。

    等半天没有得到回话,也见怪不怪了,道:“如果没事,就回到该回的地方去。”

    那人踌躇一会儿,才开口说话,平静的嗓音竟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月,跟我走吧,你不该留在这里。”

    我眉一挑,依旧闭着眼睛。“回去。”

    “我不明白。”声音中有着淡淡的迷惘。

    “不要让我话说两遍。”我语调有点冷了。

    那人便不再言语,看了看我,空气中似乎充斥着叹息。良久,转身出去。

    “等等。”我这才想起了件事,忙喊住他,既然他来了我就不用自己跑一趟,“传话下去,普国月令已失,但凡见到持有者,不论是谁,捉拿将来。”

    那人脚步只是一顿,继续出门。我知道他听得到。

    门外传来上锁之声,然后就悄无声息了。我睁开大眼看着房顶,有点睡不着。

    ------题外话------

    花哭,潇湘禁讳的词语还真是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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