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翌日清晨,我还在睡梦中的时候,七小姐风清雪终于来接我了。一脚踹开房门,嘴里直呼呼:“绿绮,绿绮,本小姐来看你了——”

    “哦,你终于舍得来了。”我跳下柴堆,伸伸懒腰打哈欠道。

    “什么叫我终于舍得来了?人家担心你担心的不得了,可是一得到消息就往这边赶来了。”风清雪不满的地争辩道,见我一副是笑非笑的样子,目光闪了闪,“呃,这柴房……睡了一夜,你还好吧?”

    她绝对是故意的,故意到现在才来,想看我狼狈的样子。可惜让她失望了,死人堆在我面前我都能面不改色,这么个小小柴房又怎会让我害怕?“不好。”

    风清雪眼睛一亮:“真的吗?是不是没见到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说老鼠啊,蟑螂的?哦,对了,听说这间柴房还曾关死了两个丫鬟,所以半夜经常闹鬼呢,你有没有被吓到?”

    我朝天翻了个白眼,丫的,你至于开心得这么明显吗?也不想想我到底是为什么被关在那昏暗潮湿的柴房里,还差点挨了板子,要是换做别的丫鬟,只怕现在只有进去的气没有出来的气了吧?耸耸肩:“有没有,你去呆上一夜不就知道了。”

    “咳咳,那就不用了吧,”风清雪讪讪摆手,还是一脸好奇,“那你没被吓到吧?”

    就这么巴望着我被惊被吓?我无语了,懒得理她。

    “你去哪里?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风清雪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无视了,忙大步追上来。

    “睡觉。”柴房里空气潮湿床板又硬,弄得我根本没睡好。

    “你昨夜不都睡了一宿吗,还睡?睡那么多干嘛,现在可是白天耶!虽说雪园来了不少人,可你也不能正大光明地偷懒啊,别睡了,今天要办的事可多着呢……”

    “嘭!”

    我重重关上房门,将啰嗦的女人隔绝在门外。

    “哎呀呀,奴大欺主,奴大欺主,我咋那么命苦呢?竟有这样一个刁奴。”风清雪自言自语,自艾自怜,“莫不是上天见我过于完美,非要制造一个瑕疵来平衡心情……”

    “吱呀——”我将门打开。

    “嘿嘿,想通了内疚了,不睡了是不是?”风清雪兴奋起来。

    “热水一桶,姜汤一碗。”就我现在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我还真担心在柴房睡了一夜回来后感冒发烧呢。

    “哦,”风清雪点点头,继而一愣,“你,你说什么?”

    “热水一桶,姜汤一碗。速度快点。”我“砰”地一声又关上门。

    “喂,喂,臭绮!我可是你主子耶,哪有下人指使主子做事的?!你知不知道主仆有序,贵贱有别啊……”风清雪跺脚,“奴大欺主,奴大欺主啊!这年头做主子的也不容易啊——”

    跺脚归跺脚,该准备的东西倒一样也没落下。

    洗了个暖暖的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喝下热乎乎的姜汤,我钻进被子就睡了起来。也许是太累了的缘故,我居然一觉就睡到了天黑,风清雪也很识趣地没有来打搅,连午饭都省了。

    跳下床,摸摸干干扁扁的肚皮,我饿了。午饭可以省,晚饭就不行,我这身板本来就没有多少肉,再饿下去我就真可以去当元谋人了。

    抱着这样的心理,我轻轻推开房门。

    外面一片寂然,连阿猫阿狗都停止了叫声,空旷的夜风吹动树上挂着的灯笼,有点冷冷清清的味道。

    看看天色,应该已过了戌时(晚上七点到九点),古人素来早眠,连带家畜也一样。没有月亮的夜晚,风高云暗,正是翻墙入户、偷鸡摸狗的好时机。

    到厨房翻了翻,却是一阵沮丧,别说什么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就是剩饭剩菜连渣都见不到。不过角落里的米缸里有米有面,案几上还有一棵白菜和两根辣椒,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认命地点火架锅,自食其力。

    填饱了肚子回去,途经七小姐的房间,发现里面并没有人的呼吸声。推门进去,晕,果然不在。

    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能到哪儿去?

    这要是问别人,还真的难以启齿。但若是问到风清雪,那很简单,准是去了醉生梦死楼。

    醉生梦死楼是什么地方?答曰:青楼楚馆。

    青楼楚馆一般什么时候营业?答曰:入夜时分。

    作为江州第一青楼的老板,风清雪要是夜里还乖乖呆在房里,那才真有问题。

    反正白天睡够了,晚上也不困,我回房间收拾一下东西,决定去青楼逛逛,顺便看看生意进展。

    首先声明一下,那醉生梦死楼跟我绝对扯不上半点关系,乃是风清雪独家专有,不容入股。当然,若是问衣服首饰和某些姑娘,我还真不好回答了。

    夜场所就是夜场所,白天关门,晚上营业。一走进所谓的花街,便见一片灯笼高高悬起,使得整条街亮如白昼般,那站在门口和二楼花枝招展的姑娘白天睡足了,此刻招呼起客人来也分外带劲,轻侬软语,浓妆艳抹,脂粉飞扬,不住折腾着过往行人的听觉、视觉和嗅觉。不时看到衣着华丽的乡绅富贾、少爷公子揽着一位姑娘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我。

    青楼楚馆巷本来就是一个堕落的地方,这里纸醉金迷,醉生梦死,沉迷于美人温柔乡中男人们,也早已神魂不知何处去,怕是连家都给忘了吧?

    江州第一青楼的名头,自是不用姑娘们出来拉客,所以门外和二楼都没能寻到彩衫罗带的半个影子。走进里面,只觉得雅致明丽,丝竹弦弦入扣,视野开阔,与别家那是不可同日而语。

    四层楼转了个圈,却没看到风七小姐。难道她没来?

    正暗自奇怪时,突听得有惊叫声传至,转头看去,恰见到一抹轻盈衫带飘起,正以抛物线的弧度从三楼往下做起了匀加速运动。

    是风清雪!

    我愣了愣,搞什么?

    然后见到一抹白影倏地从二楼跃出,抱起姑娘翩翩旋然下落。一时间只见彩衫飞扬,白衣舞动,发丝纠结,眼神交缠,那对人儿竟美得让人忘了呼吸。

    全场静谧。

    我看着眼神僵直花痴冒泡的风清雪,叹道,七小姐的春天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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