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里人来人往,两边的偏室中推满了小山般的礼品,傍晚,费无是方才出来,一身素白,飘逸俊美,有着令人侧目的霸气。身后跟着两个英姿勃勃的仆人,远远地走来,好像周身都笼罩着灼目的光华,让厅中众人黯然失色。

    厅中人的谈笑一瞬间安静了下来,费无是没有注意似的,走进人群,和身边的人略一颔首,低声寒暄起来,他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如四月春风,和煦中带着未融释的冰霜。他一路在宾客丛中穿行应酬,游刃有余。

    本来让宾客等了一天,主人才露面,可年轻的主人面带微笑,环顾左右区区几句应酬,便使宾客心中熨帖得很了。一会儿大厅里便又欢闹了起来,费无是便被簇拥在人潮中,缓缓地在厅中游走。

    倾群等无是进了大厅之后,才悄悄走进去,站在锦崖身边。锦崖正和一个世家子弟交谈。这宴会上聚集了天下各路名流,宾客们也各自带着目的前来,也许光生意就能成交几桩。更不用提年轻世子和名门小姐顾盼寻求的微妙姻缘。

    容家刚刚失了顶梁柱,剩下孤儿寡母,在男人们的江湖里,地位一落千丈。容夫人一边苦心支撑,一边让锦崖多出头露面,锦崖也四处奔波,虽常常疲惫不堪,但在人前一定是潇洒随意的容少爷,撑着容家兴旺的门面。

    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无是的目光会追逐人群那端的倾群。倾群对男人们无聊的客套不感兴趣。玩心大起,和无是捉起了迷藏。偌大的正厅里,人山人海,无是刚刚看到倾群在和一个女子聊天,再看时,她已消失。他不动声色地扫视,目光落在柱边一个巧笑倩兮的女子身上,不是她是谁,不知何时穿行到厅的另一头,正对着自己得意的一笑。一转头的功夫,她又不见了。

    倾群知道,自无是出来,几乎所有的女子目光都追随着他,她心里不知是欢喜还是忧愁,只觉在这陌生的大厅里,自己是那么渺小无力。思绪纷乱间,碰上他炽热的目光,隔得那么远,她却还是脸上发烫,她轻巧地在人群中穿梭着,他处在万众瞩目的中心,若他的目光定在一处,总会有人循着他的目光发现她,她一边和他玩,一边分散了他给予她的焦点。

    忽然人群中闪出一条狭窄曲折的道路来,离得较远的人纷纷回头,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听纷纷语声,“李小姐!”或惊讶,或讨好,或赞叹,所有的声音都轻柔下来,好像生怕音量一高,便惊动了眼前的女子。

    李浣绮翩然从人群中走过,走向无是,目不斜视,笑靥甜美。“无是哥哥,我来迟了。”

    她眉头微微皱着,可怜巴巴地看着无是,为自己的迟到懊悔不已。无是没放在心上,不接她的话,而是介绍刚刚和自己交谈的那位公子,“浣绮,这位是白公子。”

    “早闻李盟主千金花容月貌,堪称武林第一美人,白某今日得见,三生有幸。”白公子略一躬身,施礼赞叹道。

    李浣绮掩口笑了起来,淡妆的脸上放出靓丽的光彩,抬头看无是,“无是哥哥,是谁这样乱说?真是羞死人了。”说罢才对白公子笑嗔,“公子莫要打趣了。”

    早有更多的人围上去,将李浣绮和无是拥在中间,笑语声不断。谁不知道这位李小姐是武林盟主的掌上明珠,可谓江湖上的公主千岁。

    倾群看不到无是的神色了,现在他和李浣绮正在一起接受大家的恭维吧。她觉得有些累,靠在柱边。厅的四周都燃着香,毫不浓郁,有种淡淡的雨后清新,不知是什么香,闻了闻,气味若有若无。

    “相看云无意,默对水有禅。迢迢两相望,拂袖却尘缘。小姐,这是尘缘香。”

    倾群闻声正了正身,回头一瞧,是一个着青色长袍的俊秀公子,目光灼灼,光彩照人,她礼貌地恬淡一笑,“原来是尘缘香,是我孤陋寡闻了。”

    公子优雅地一吸香气,“小姐也是专程来参加生辰宴的?可到了庄中转过?景致非常。”

    倾群点点头,落落大方地说:“来得匆忙,略微转过一回,确是人间佳处。”眼前这位公子倒是风度不凡,她倒也耐下心来跟他讲讲话,引开烦躁的思绪。

    公子淡淡一笑,“今日来此的人,纵使达官贵人,也只是来去匆匆,幽澈山庄是费公子的专署,从不留宿外人。”

    倾群含笑点点头。

    公子又说:“我和费公子私交甚密,所以,这几日在庄中留宿,可以随意走走。”说着瞟了一眼倾群,脸上写满自得之色。

    倾群微微一怔,继而笑得更灿烂了。大家都是小人物,她承认自己也渴望高高在上的荣华万丈。可像他这样自欺欺人,未免比小人物还要可悲。

    公子看倾群惊讶的样子,很满意,“平时,我也会到这里作客,说实话,要不是我的身份,我还真欣赏不到这山庄的美景。”

    倾群见他吹嘘的样子十分好笑,不过这倒是这枯燥宴会上的一点调剂,她忍着笑继续逗他。道了个万福,“敢问公子贵姓?”公子忙还礼,作了个揖,“人海茫茫,他日再见,再问姓名吧。”说着一副无奈又潇洒的表情。

    倾群不禁一笑,美丽的眸光在他脸上一转,闲着也是闲着,与他周旋一会,看他有什么企图。

    “公子气度不凡,家族一定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

    公子叹息道:“这也是我不便透露姓氏的原因。能够住进幽澈山庄的,只有区区几人,我想我不说,小姐也能猜到我是谁。”

    说着他看了一眼厅中的热闹,费无是嘴角挂着笑,没理会李浣绮的笑谈,目光掠过人群,在厅中逡巡。他低头对倾群说:“我不愿应酬,暂且躲到此处,没想到能与小姐偶遇。”

    倾群遇此极品公子,只觉神清气爽,更加投入,做出一副小女儿家紧张的表情,“我是第一次看到如此隆重的宴会,你一定是司空见惯了吧。”

    公子无可奈何地抬抬眉,“那是自然,只是这种酒宴十分无趣,总要与一群人虚与委蛇,这可惜我生在那种家族,不得已要天天面对。”

    “那真是令人羡慕。”倾群转头看见锦崖也在不动声色地四处张望,在找自己,要开宴了。可不能因为这假货怠慢了费大公子。于是倾群礼貌地笑笑,“我要回去了,后会有期。”

    倾群转身要走,公子一急,上前一步拉住她的衣袖,“小姐等等!”

    他竟如此失礼,倾群不由愠怒,心底却又一瞬间升起一种悲哀,自己的身份就配不得一点礼貌吗?原来她是可以这样让人随意轻浮的,竟沦落到这样一个伪君子也能对她肆无忌惮……

    她气不打一处来,眼睛一瞪刚要说话,一双手伸过来,有力地捋去公子的手,攥住倾群的手腕,倾群抬头一看,做贼心虚,出了一身冷汗,她偷偷想挣脱,无是却丝毫没有察觉,依旧紧紧攥着她的腕。

    公子吃惊不小,“费,费大公子?”

    无是吐出几个字,“失陪了。”回头对身后的管家道:“送客。”短短五个字便将这位公子扫地出门。

    无是一路拉着倾群穿过人群,众人纷纷闪身让路,倾群跟在无是身后,感到这情景好像狐假虎威,她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出来,无是没有坚持,放开了她的手。

    “刚才怎么不怕人看见。”无是高高抬着头,这句话声音虽小,却清晰地传到倾群的耳中。听不出他的情绪,她忐忑地跟着他来到锦崖跟前。

    锦崖正谈笑风生,看到两人,结束了谈话。无是回头吩咐管家,“开宴。”说着高大的身影有意无意地靠近倾群,倾群被他逼得退后跌坐在椅上,刚一坐下忽觉不对,等到费无是坐在她身边时,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自己竟坐在费大公子的旁边!

    一道道玩味的目光射过来,倾群不自在,想站起来,可是此时站起来换个位子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她硬着头皮坐在无是身边,小小的喜悦完全被紧张取代了。另一旁坐的,理应是二公子费无缺。费无缺言笑晏晏地走到桌边,仆人拉开椅子,他才注意到兄长旁边坐的女子不是李小姐!大家都以为能坐在主人旁边的,除了理所当然的弟弟,就应该是被外界猜测将嫁入费家的李小姐了。

    费无缺略一迟疑,还是入席坐在了原来的座位上,毕竟,如果把自己的位子让给李小姐,二位小姐在侧,看上去更别扭。

    他不由抬头忧心地看了一眼李浣绮,她正看见倾群不安地坐在那里,脸上的笑有些不自然,管家为她拉开椅子,她看了一眼无是,没说什么坐下了。

    锦崖犹未反应过来,迷迷糊糊地入席。倾群抬头瞪了无是一眼,不料无是极没有风度地回瞪了她一眼,云溯坐在一旁,迅速而夸张地做了一个蒙眼睛的动作。

    无是那厢接过热毛巾,慢慢地擦着手,从各个角度看去,一举一动皆风度翩翩,像供人欣赏的一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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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前几天电脑坏掉了,用ipad敲了几个字,发现实在是不给力啊,就放弃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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