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诸花争艳谁赢谁

    我在清宁宫的侧殿稍加粉饰,换了一件稍端庄些的暗红祥云纹菱纱宫装,又在镜前一顿,百合髻虽清雅怡人可不免有些太招人瞩目了。因此将头发拆了下来将乌发盘成了这宫中最为平常的

    如意高寰髻。如此打扮不卑不亢,并无半分出挑,却也不让人小瞧。

    匆匆前往皇后所居的凤牡殿。皇后的宫室虽富丽堂皇斑驳陆离可却孤寂的令人窒息,而令人孤寂的正是那些所谓最养眼的鲜艳颜色与价值不菲的贵重之物,譬如象征正室之位的明黄与大红,那用作装饰的翡翠玛瑙,尽是如此。

    凤牡殿是皇后召集嫔妃晨昏定省之所,亦是虚伪辛苦的云集之地。平日里皇后与诸嫔妃‘联络感情’皆在此地。我在门外稍稍一顿,这扇门后有着一个个如狼如豹的蛇蝎美人,那时的我并不知道,打开这扇门就等于打开我欲望野心的巨壑,可是当时的我已被文诗嫣搅得心烦意乱的只是简单的整衣肃容了下便推门而入了。

    那大的似乎望不到底的宫殿都是坐着立着的女子都是珉煜的女人,我要与那数不清的女人们共侍一夫,我的心里不知是苦是甜,是喜还是悲。我在那儿似是立于花丛一般,显得那般逊色。一些更衣与采女站在外殿,将头埋的低低的,满是卑微。

    而如今颇为得宠的几人却都高傲的坐着,那傲然的眼神似是丛林里最过威风的狮子一般。同为珉煜的女人却是天壤之别,仿佛时刻都在刺激我已经萌然而生的野心。

    那坐在凤座上的皇后却是悠然自得,眼里既没有卑微也没有傲然,她坐于被拉开的金珠珠帘后,望着这珠帘前暴露在外的是是非非。

    不知为何皇后令人觉得令人琢磨不透,她的服饰不算奢靡,反倒十分的端庄大方,典雅高贵。她明黄色的弹墨凤纹拽地凤袍,与她头上数不清的奇珍异宝让她显得高高在上却格外寂寞。她长的极美虽算不上后宫芸芸中的翘楚,可也是极端庄秀丽的,柳眉杏眸,红润精致却不失丰满的绛唇甚是诱人,她比珉煜大了两岁虽也只有二十四而已却已经有了凤仪姿态,眉眼带笑显着所谓的‘可蔼可亲’慈眉善目的极是可人。只是她的凤冠却时刻是那么的刺眼,令人想要一把夺过。不知为何我心里有着一个我当时自以为荒唐的念头——那位置迟早是我的。

    凤座下面的第一个位子坐着上官贵妃,她并不是双字封号,而是以姓为号,可她甚得君心,虽然静初对我说过上官贵妃的姿色可今日一见才知她的容貌是这天下唯一但得上‘倾城倾国’四字的女子。她一身嫣色祥云金丝石榴长裙,乌黑浓密的秀发被梳成了典雅大方的十字髻上面缀着的珠宝虽不多,可看得出都是精品,特别是那红玛瑙衔流苏宝钗,惊艳四座。鬓间的几朵绢花清丽婉约可上面的金丝线可令她显得尤为引人注目。她恬静而坐,徐徐吹散杯中热气,仿佛是在看戏一般的睨着众人。

    木霓裙虽只是个区区容华却不与其他二位容华一同而坐,木霓裙气质清雅,容貌在那么多嫔妃里虽算不上上品可也绝对是小家碧玉中的翘楚,她就恍若是浓油赤酱后的一杯清茶,令人舒心。她的一双大眼睛楚楚动人,散发着她独特的气质,我忽地一怔,这种独特的气质,竟有些……似曾相识?不知为何在看她时犹如照镜子一般震撼,我们长的并不相像,当然一双招风之耳除外

    她漂亮乌黑的发丝被盘成了随云髻,简单利落的只用一支金累丝镂空牡丹形琥珀步摇来装饰,她身着石青弹墨藤纹云锦大袖衣,搭配竹青色刻丝福纹素软缎百褶裙,慵懒中带着丝丝清逸,她玉手上戴着一枚红玛瑙衔珠戒指,血红的玛瑙衬出她修长白皙的五指,她与其他嫔妃不同水葱似地指甲暴露在外而不用护甲。不过听说她近年恩宠虽盛却人事淡泊,如今这绝尘之质便也有迹可循了。

    文媚妃的穿着发髻与上午差不多,而说差不多的缘由便是她发髻有些松散了,而颈脖处有了几个熟悉而暧昧的红印子,我自知道那红印子是什么,心中不免介意。

    珉煜……

    “这位新妹妹好生漂亮”文媚妃率先发声,似是我们从未见过一般,我直觉恶心,这宫中的人心是愈发毒辣了。

    我并不理睬文媚妃,自顾自的按礼跪了下来连连磕了三个头,道:“嫔妾宁繁琪给皇后娘娘,上官贵妃与文媚妃娘娘请安,三位娘娘金安长乐,万康无虞”我又转向其他众人,满是谦卑的柔柔附身,道:“繁琪给诸位姐姐请安,诸位姐姐长乐未央”皇后果然满意抚掌轻笑,啧啧赞道:“好伶俐的妹妹,若宫中多几位这般懂事的太后便可安心了”众人除文媚妃在外闻言立马机灵的虚福了一下,齐声道:“嫔妾有罪!”

    文媚妃冷眼看了她们一脸,道:“可真真是矫情,巴巴儿的比我宫中的鹦鹉声儿都利”

    皇后含笑不语,而木容华却冷冷开口:“是么?那姐姐宫中的鹦鹉可真真是学了自家主子了,不过鹦鹉学舌也无可奈何,还望姐姐往后莫要嚷嚷否则这鹦鹉若连你那劲儿都学了去可真是要闹的这整个紫华城都无法安宁了”木容华字字珠玑说的文媚妃脸青一阵儿白一阵儿的,文媚妃想要驳之却也无从驳起。

    见气氛尴尬上官贵妃出面圆场:“诶,都将姒熙妹妹晾了这般久了,昨夜劳累,还是早些行礼吧,也让她好早些回去歇息”

    皇后这才开口,赞许的望着上官贵妃:“妹妹所言甚是,来人啊,布置吧”

    这池安王朝规定除了更衣采女册封不用行大礼之外其余位置皆得由皇后宣读皇上亲手所书的册封旨意,而正四品以上的嫔妃受封皆得由皇上亲自宣召。奴才们手脚利落,速速将本就准备好的东西从后头拿了出来。

    皇后稍清了清嗓子,道:“朱氏祖先在上,宁氏十六岁嫡长女宁繁琪秀丽可人,蕙质兰心,娴静清雅,知书达理,于昌煜八年正月三十辛卯月己丑日侍奉皇帝,因其般般入画之貌,袅袅婷婷之姿与慈心之德使皇帝甚是欢喜,册为从六品美人,特赐双字封号姒熙,从此以后谨守三从;从父、从夫、从子,四德;妇德、妇言、妇容、妇工,切不可惹事生非,争风吃醋,要以皇家子嗣为重,尊皇后,尊太后,尊皇子,尊公主,要以皇上之忧为忧,自己之忧为乐,此生切不可有摄政之念,害人之念,迫害皇子皇女之念,顺皇上,顺皇后,顺太后,钦此”

    我听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胀痛着,到最后也只是有些木纳的应了一声“臣妾谨记”,我心中不知是苦是甜,我脸上的伤隐隐作痛,惹得我一阵头晕。

    我稍环视了一下四周,个个表情凝重,似是要把我给吃了一般。

    皇后将诏书放了下来,面带微笑,颇有母仪天下之姿:“姒熙妹妹莫要累着了,快快坐下吧”我莞尔一笑,道了一声:“多谢皇后娘娘赐座”便坐到了碧才人身旁。

    碧才人与我相视一笑,心照不宣,相信我们两人的肚子里都各怀鬼胎。

    这宫中‘贤德淑’三妃中的贤妃德妃之位已满,只是她们二位向来与世无争沉静雍容安享富贵,可也是仗着家世显赫根基极稳的缘故。而从前的淑妃姜氏因病而亡,珉煜从此以后便再未立过任何女子为淑妃了,听说他此生此世也不会再立一位女子为淑妃了。如今只是碍于后人评说才未将‘淑妃’之位撤去。姜淑妃虽驾鹤先去,可却让珉煜永生永世的记住了她亦是值得的吧。

    而与三妃共于从一品的夫人也只有两位,宓凌夫人吴氏与凌清夫人南氏。

    珉煜虽说是无高丽汉人之别,可从这二位夫人的封号上来看便一目了然了,吴氏之所以可得双字封号宓凌是因沾了南氏之喜,可是这本是最风光的南氏却干得了一个‘清’字为号。珉煜本想予南氏‘凌清’二字为号却被众位大臣极力劝阻,当时珉煜刚刚登基不过三年根基刚稳,也不得为了一个女子而与众大臣反目,况且皇后之事已经惹怒了当时不少老臣了,那便只能委屈南氏了。可见这不平之处。

    宓凌夫人虽极是谦卑恭敬平日里见了清夫人都会欠身行礼,可清夫人却总是不屑一顾,时间久了宫中便谣传清夫人嫉妒宓凌夫人可得盛宠,而自己却恩宠寥寥。与平日里一样清夫人抱病不来,宓凌夫人却盛装而来。宓凌夫人虽也是丽色无双,可是眉角眼梢处却多了一分不易察觉的平俗味道。这晨昏定省虽只未曾说明,可是人人心里多少都有些忌惮皇后,因此一直不敢穿什么鲜艳颜色,骄横如文媚妃都将头上的珠钗卸下了一半儿而宓凌夫人穿红着绿不说光点她头上的洒金镂空云形金步摇上头的米珠便衔了整整三排,如此奢靡,皇后却也只是淡淡笑过。毕竟是没有僭越的,聪明如皇后也不能发作。

    放眼望去,便也只有上个月进宫的贞小仪姬疏影与七日前从蛮夷远道而来的叶娘子叶华。姬疏影容貌虽是秀丽宜人可却不免有些平庸,而叶华虽长得极美却终究没有越过身份这条鸿沟,只低居娘子之位。

    文媚妃轻哼了一声,小口微张刚欲说话却被上官贵妃抢了个先:“繁琪啊,第一日入宫,怎的你的脸有些红肿啊”

    我冷眼轻扫文媚妃,委婉暗示,随后莞尔一笑,道:“繁琪大意,不小心摔着了”

    上官贵妃一脸心疼,而皇后也是极关切的,轻轻的“呀”了一声,道:“你怎的如此不小心,你这花容月貌若破了像该如何是好?”

    文媚妃一脸高傲,依旧我行我素,我心中暗暗嗤笑,都是族人的刀枪罢了,她却还当得这般高傲。

    皇后亦是疼惜,赶忙摆手唤人:“碧羽,将上好的平肌露拿来!”在殿对侧的碧羽立马去取了藏于宝匣之内的‘平肌露’呈于我处。我赶忙起身,稍稍一福,佯装感激道:“多谢皇后娘娘”皇后亲和一笑示意我起来,这个皇后果真颇为难对付……

    上官贵妃莞尔一笑,随手执起了茶杯,刚要喝茶却忽地抬眸直勾勾的看向了木容华:“这茶极好,一闻便知是云雾绿茶,这正值初春宫中的新茶都还没到呢,想来必是木妹妹所赠吧”

    木容华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听似随意的说了一句:“嫔妾只是个区区容华,又性子愚钝似教训宫中新人的后宫重事臣妾实在掺和不起,不似文媚姐姐”她语气无一丝起伏,沉静如水。

    文媚妃气咻咻的啐了一句:“你!”却无奈木霓裙得宠只得作罢。

    上官贵妃转而望向文媚妃,道:“文媚妹妹,你平日里喝茶如喝水,甚不懂品茶之道,还需常到木妹妹处多多学习”

    文媚妃一脸气愤,愤愤瞪了一眼碧才人一眼,似是示意着什么,丰润的唇瓣却染上了一层勃勃大怒格外惹人怜爱,气极反笑,柳眉稍轩:“只是将叶子冲冲水罢了,皇上素不重视,上官姐姐……是几日未见皇上对皇上的喜恶生疏了吧”

    上官贵妃抿嘴一笑,若有所思,似是败下了阵来。碧才人面含笑意便开始与几位宫嫔絮絮些闲话分毫痕迹不留的圆了场。

    我刚接过碧羽递来的‘平肌露’皇后却忽然唤了我一声:“姒熙”

    我不动声色的一愣,故作自然的答了一声“诶”

    皇后的嘴角含了一缕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姒熙妹妹先行回去吧,昨晚侍奉皇上也累了,对了,太后方才传信儿过来,说要姒熙妹妹去请安,你现在早也好有时间整顿一下”

    我亦是识趣,柔柔附身一摆,道了一声:“嫔妾告退”便不动声色的走了,如逢大赦。

    这宫中的每一日果然少不了唇枪舌战,只是方才皇后为何要验验我呢?

    难道她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还是早已起疑?

    我手里紧紧握着那一瓶‘平肌露’纠结着该不该用,尽管皇后还不想害我也保不齐哪个醋坛子打翻了的嫔妃放了点什么。毕竟那个宝匣虽看似紧密可她们每个人都触手可及,皇后也不妨顺水推舟的推谁一把。

    我有些出神的姗姗而去,心乱如麻。

    静初紧紧的扶着我,她那似母亲般温暖如春的手掌总算是让我的心里有了一丝极薄的好过之意。

    这深宫之中我能委以信任的人大概也只唯有静初一人了吧,可是我终究觉得静初与碧才人之间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不过这深宫之中谁没什么深藏心底的秘密呢?

    我望着这四方却湛蓝的天,似是假的一般。一些脚步匆匆的宫人们时不时路过而他们一见着我便极恭敬的躬身后退。我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昨日我还与他们差不了多少,一些高等宫人还时不时的抛来鄙夷之色,而今日他们却卑躬屈膝的向我施礼问安,当真是风水轮流转,世事难料令人唏嘘。

    我昨夜真的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么?

    还是将自己给推入了万丈深渊。

    我自顾自的思量着毫不注意周围,忽地觉得撞入了一个瘦弱的怀抱,‘平肌露’骨碌碌的从我手里滚了出去。我本以为是哪个宫女嫔妃,可抬头却发现是一个身材修长却体态瘦弱的男子,他一袭白衣,头上还绑着的孝在这个金堆玉砌浓墨重彩的紫华城格外显眼,透着一抹淡淡的凄寞。只是那白衣竟还没他的皮肤白皙,令人哭笑不得,他生的宛如恺恺白雪般白嫩。

    那男子似个娇媚女子般妖冶,不,是比女子还要娇丽惹人爱,不知为何我仿佛看到

    了文媚妃的影子,可那男子却在眉眼间却多了几分刚毅。

    他气质清雅,似是世外仙子一般,比一般女子都要长的青丝被随意的被一个随风而飘,不知为何望着他我的脑海中却浮起了‘断袖之癖’四个字。

    他见我一直望着他脸竟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云,他有些腼腆的躬了躬身子,满目愧歉:“小主恕罪”

    他的身上漫着一股子迷人的芍药香味,我莞尔一笑,并未放于心上,简单的道了一声:“无妨”

    他似松了口气一般欲要离开,却忽地停了下来,有些奇怪的打量着我,让我好不自在。这嫔妃是不准与太医或内监侍卫对视的,否则轻者挨板子,重者丢命。一旁的静初也有些奇怪,一双大眼睛骨碌碌的打量着男子,似是沉吟半晌机警的欲要将我拉开可却被那男子叫了停:“小主的脸……”

    我恍然大悟,嘴角含笑掩着心中的委屈:“只是摔伤罢了”

    那男子稍走近了些,将我的脸给捧于手心,仔细的打量了起来,他的手温软如玉,碰着我的肌肤格外舒服。

    一旁的静初似觉得有些不妥,刚想出声却还是被那个男子抢先一步:“臣乃太医院太医尹誉京,许今日戴着孝不像太医,因为我的母亲几日前逝去了,皇上特许我戴孝纪念”

    不知为何,与他的肌肤接触与和女子接触并无两样,就算与他肌肤相触可也无丝毫感觉。我虽心中奇怪可还是敷衍的“哦”了一声,过过场面的客气道:“请尹太医节哀”

    他苦涩一笑,稍摇了摇头,那微翘的唇瓣似是诉着谁都无法理解的苦闷,直觉告诉我,这个男子绝不简单。

    我微微莞尔,望向了我方才还万般喜欢的天,不知为何现在总是比方才少了些许光回去,多了几丝阴霾

    “尹太医似乎有难言之隐?”我笑着问道,看似随意。

    尹誉京避而不答,将我手中的那一瓶平肤露拿了过来,将瓶盖打开了一下,仔细的嗅了嗅,面色突变。

    “这里头有大量的麝香!”我心头大震,悚然一惊。

    麝香……

    麝香!

    这东西,果真有古怪!

    我倒吸了口冷气,一股冰冷跑过我的脊椎,这宫中的第一日便有人想要我永生不孕不育吗?且这个方法十分巧妙,就算我去告发皇后也可说是平肤露中原有的东西,毕竟麝香可用于跌打损伤,我便哑口无言了。

    且我根本不知是不是皇后所加。

    我稍顿了顿,眼眶里不知为何积着些许泪水

    我终该知道,珉煜靠不住,宫中的女人防不胜防。

    “是吗……”我惶恐出口,一旁的静初满面惊讶,“扑通”一声的跪了下来,满面愧歉:“都是奴婢的错,连检查都未检查便差点让您用了”静初又转向尹誉京,连连磕了三个响头,道“多谢尹太医救小主的命!”尹誉京赶忙将静初给扶了起来,一脸惭愧:“为人医者,皆是誉京分内之事罢了,怎担得起姑姑如此大礼?”

    尹誉京礼貌谦卑,清俊之容不知为何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妖冶,连我的呼吸都不自觉的轻微了起来。男子或儒生气重或勇猛似火,可他却犹如女子般扣人心弦。我淡淡瞧着静初,她,我再了解不过了,如此这般不过做戏而已,我佯装心惊的将静初扶起,暗中给了她一个眼色,示意她莫要再演再演便过了。

    尹誉京嘴角微扬,将那药箱中的一瓶东西给递了过来:“臣知道,宫中之日,日日如履薄冰,一步错便会跌入那深不见底的冰窟窿,你若信臣便收下这‘焕肌乳’,若不信便将这瓶东西给扔在角落中,我方才看过,你的伤只是皮肉罢了,只是稍震了震骨头,绝无大碍,小主尽可放心,你的脸型绝不会有所改变”我嫣然一笑,心有成竹的将那瓶‘焕肌乳’给接了过来将上头的塞子给取了出来。我轻轻一嗅,苦苦的药香味扑鼻而来,心旷神怡。

    我感激涕零的将瓶子接了过来,怯怯的瞥了一眼他,这宫中有个可相信的太医是至关重要的,我猝然握住尹誉京的手,如获了救命稻草一般,凄凄哀求:“尹太医求您了,帮帮我吧,如今我骤然得宠便已是大过,怀璧其罪四字当真是从昨夜承宠时便时刻令我忌惮,进宫便本不是我的初意我不可以,不可以失去张脸,更不可以丢了性命!!”

    尹誉京不免生了几分怜惜,笃定道:“小主尽可放心,臣自当尽力,不知小主住哪个宫室?”

    我稍让自己平静下来,带着一层哭腔:“娉莹殿......芙仪堂”

    尹誉京眉心一动,道:“是,微臣记下了,臣去瞧过清夫人便立即去你处替你瞧瞧”

    我欠身一福,感激涕泗:“多谢尹太医救命”

    我将药瓶上的木塞拔出,仔细闻了闻:“果真,是高丽土产的‘焕肌乳’”手紧紧的抚着瓶上刻着的木槿花情不自禁的道:“木槿花”

    尹誉京闻言狠狠一震,目光透着深邃之意,桃花眼中透着丝丝凄凉:“温柔的坚持\\\&

    “你是……”我嘴角微扬,拉长了尾音。

    “汉人”他回答的冷冽清脆,带了几分生硬似是不想与高丽人牵扯上半分关系,甚至但得上‘排斥’二字。

    “我自小长于高丽罢了”他似有感慨,默默将药箱给合上,道:“你到高丽打听芍药仙子便晓得了”他匆匆离去,我望着他走时的背影,娇艳欲滴中带着丝丝入扣的凄婉。

    “芍药仙子……”静初轻言出声,我稍稍一瞥,眉头微蹙:“怎么了?”

    静初抿嘴一笑,道:“奴婢前些年去高丽研习高丽舞蹈,那年,一个名叫芍药仙子的男伶正当红,汉人皆不知无心公子是个男伶所以我们一行人皆以为是个千娇百媚的女子,后来得幸去后台一看才知是位清俊的男子,那男子极其傲慢对我们视若无睹,在切磋舞艺时他还不慎伤了一个被带去的小婢子,听说,那小婢子脸上的一根骨头断了,芍药仙子极不喜人叫他太监,女子之类的,每当被人这样唤他便会大发脾气,据说他是个精壮的正常男子,从前也有戏子和他相好,但也只是戏子单相思,霸王硬上弓罢了,不过,我有个友人从前服侍过他,说其实他只有十二岁,细算算今年他,也只是十五罢了,没想到,芍药仙子竟还精通医术。真是难得”

    我微微一笑,心底讶异,这个尹誉京,哦不,芍药仙子果真不是池中之物……

    我刚想走去太后的未央宫却被皇后身边的碧羽叫住了,碧羽行色匆匆,一张粉嫩嫩的娇颜上布满了汗水,她一袭粉碧色裙装衬得她俏丽可人,格外出彩,她大约二十岁左右,虽是一介小小宫女却气质不凡,有那么股子秀气。

    她虚福了一下,甜笑冁然:“请姒熙美人的安”我这时才上前去扶既不太过巴结又也不算太迟。

    碧羽垂下羽睫:“奴婢愚钝,费了这番功夫才将您找到,太后慈爱,怕您乏累传话儿来叫您晚上再去请安”我莞尔一笑,历朝历代的太后对嫔妃皆甚为寡淡,似是有意不见,不过也是了,谁会愿意去见自己从前的影子呢?可这位华太后却反其道而行之,真是难得,而令人不禁想要发笑......

    我的眼中泛着阵阵真挚,乖觉怯懦道:“多谢碧羽姑姑提点,我,感激不尽……”

    碧羽是个聪明人,即会意一笑:“小主客气,往后若找皇后娘娘有什么事尽管来找奴婢或彤羽,奴婢与她必定尽力……”她虽聪明可不免有些太急功近利了。

    到底是静初机敏怕我擅应,忙忙催道:“小主,娉莹殿的扫洒准备事宜已经完毕,不如先去瞅瞅,趁早让他们将缺的给尽快补上”我连连颌首称是对碧羽嘴角一扬亦算得了是微笑稍点头示意,便匆匆离去了。

    朱墙瓦壁好生炫目,却冰冷无温。

    我漫步走着凝望着成群结队的大雁扑扑飞过脑顶,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微小春风沐面而来又卷起片片枝叶,鲜嫩油绿的初春枝叶总是有一股子郁郁青青的清香味儿扑鼻而来,有些小指大小的绿叶会被不慎藏入裙裾,响声簌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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