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不着,听说宫里的宴席散了特来找嫂子说说话,见屋里亮着灯以为大哥和嫂子在说什么体己话儿,不敢进去呢。”

    韩嫣死后在他的葬礼上陈艳悲恸的几次晕倒,哭灵哭到嗓音沙哑口不能言,众人皆以为她对韩嫣感情深厚,一时唏嘘不已,谁知韩嫣的头七刚过陈艳就收起自己的金珠细软一字没留的离开了韩家,直接回了堂邑侯府。

    自她回了堂邑侯府倒是跟李吉儿要好起来,李吉儿也是闲极无聊的女人,加之她脾气暴躁喜怒无常,往日家里人都不敢惹她更不敢亲近她,这陈艳一回来反倒天天跟她在一起说话聊天,陈艳奉承起李吉儿的话说的分外动听,简直让李吉儿乐开了花。不过半个月时间姑嫂两人就好的像一个人似得同吃同游,连陈季须都没有想到。

    李吉儿跟陈艳走得近,对她没疑心,笑道:“哪儿来的体己话,都老夫老妻多少年了。走,到我房里说话去。”

    陈艳眼波流转低头一笑,由李吉儿携着手向东屋走去。

    第二日下午在椒房殿与卓文君调琴取乐的陈娇听到了一个消息,宠极一时风光无二的天师五利将军、长安敕封仙台青天观的观主姚翁昨晚在前来参加宫中晚宴的途中被人暗杀,乱刀砍死,死状惨不忍睹。

    陈娇只是随意一笑便又谈起了琴,卓文君神色平和的看着她,直到一曲终了才道:“娘娘的心情似乎不错。”

    “还好。”陈娇饮了一口小几上的蜜浆,状似无意的问卓文君,“姚翁之死,你怎么看?”

    卓文君缓缓道:“我听说这个姚翁自从得势以后在仙台青天观纠集了不少术士一起研究‘天命’,有些道家的传人说他是恒山青天观的逆徒,这么做是想假意垄断天命蒙蔽天子和百姓,他为这事恼羞成怒抓了不少人也杀了不少人,看他如今的死法必是有人找他寻仇,这么多仇家也只怪他自己,正是应了那句话‘叫他跋扈生,定然狼狈死’。”

    陈娇点头一笑道:“仇家寻仇,恩,说得有理呢。”

    刘彻看过服药熟睡的上夫人王娡便退出了长秋殿寝殿。春景明丽百花争艳,他站在长秋殿的廊下,不由就多看了两眼。

    “陛下。”在殿内侍疾的平阳长公主跟着他的脚步也走了出来,“陛下可否借一步说话,平阳有话要说。”

    刘彻有些诧异,挥退身边的侍从道:“张杰油画请说,外祖太皇太后昨晚忽然晕厥,朕这会还要再去探望她。”

    “自然不会耽误陛下许多时间,这件事也不算是小事了。”平阳走上前去低声对刘彻道,“陛下,前几天我得到了一个家人的传话,现居于堂邑侯府的卫子夫有孕了。”

    刘彻的英眉因为惊讶不由自主的挑了起来。

    平阳继续道:“我得知消息后就派人暗中去查问了,她说堂邑侯从来没有碰过她,我暗地里派去的郎中也说她有一个多月的身孕,而一个月前她还身在宫中,所以陛下,这个孩子只有可能是天家血脉。”

    刘彻的眉心凝了起来。

    “平阳就是想来问问陛下的意思,陛下现在子嗣不足,依我看这个孩子若是能生下来倒也是好事。”平阳长公主看着刘彻变换的脸色小心进言道,“陛下要是觉得卫子夫不顺意那以后等孩子生下来我帮陛下暗地里处理掉便是,不会让陛下为难,只是眼前这个孩子……”

    “长姐说的哪里话,朕的女人和子嗣朕自然要保全。”刘彻有些烦躁的打断了平阳的话,“只是朕还要安排人去查问清楚,若是堂邑侯真的没有动过她,朕一定会将她接回宫中。”

    “喏,陛下查清楚最好”平阳低着头几不可查的笑了,“如果查清楚了,说不定几个月后宫中便是双喜临门了。”

    平阳走后刘彻转过身,有些不悦的俯首远眺,忽然觉得这方才还一片繁华的春景此刻看来竟然有些乱花渐欲令人烦躁,他眉心微蹙薄唇紧抿,扬起下颌沉沉的出了口气。

    与此同时在长安城朱门高户的堂邑侯府后院中,李吉儿俯视着脚下被强制服下堕胎药,痛苦蜷缩在地的卫子夫冷笑道:“贱人,看你还敢不敢再私下勾引世子!看你还能用什么威胁本夫人!”

    “嫂子,既然已经把这贱人的孽种处理干净了咱们就回去吧,她好歹也是宫里赏下来的,弄死了咱们脸上也不好看,就让她生不如死吧。”陈艳在李吉儿身边进言道。

    李吉儿高傲的仰着头,嵌玉翘头履直接踩在了卫子夫苍白瘦削的脸颊上,在卫子夫的呻|||吟声中吩咐下人道:“把这个贱人关到柴房去,不准给她吃的,等世子回来咱们再好好说道说道。”

    ☆、第218章 语惊四座

    陈季须实在没想他的清净日子忽然过到了头,很久没有胡搅蛮缠的李吉儿今天竟然一反常态的与他大闹起来。

    “不要胡闹了!我说过了那个女人我根本就没有动过!”陈季须不胜其烦的甩开李吉儿道,“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消停!”

    “呵,真是空口无凭你死不认账啊,那个姓卫的贱人被你安排在后院,时不时的就查问一下她的饮食起居,你要对她没意思你那么关心她做什么!”李吉儿死不放手,追着陈季须从卧室闹到书房。

    陈季须烦躁的坐下道:“那是娘娘的安排,你不要妄加揣测。”

    “娘娘,娘娘,你就会拿皇后来压我,阿艳说得对,皇后要是真拿你当亲大哥能把天子玩够的破鞋丢给你?那个贱人装娇卖弱的连天子都魂酥别说你了,你要真跟她没关系她肚子里那个杂种哪里来的?!我就不信那个贱人有天大的胆子跟野男人混!”

    “什么?”陈季须听完李吉儿的话一时没有反应上来,“你说什么?”

    “还装呢,那个贱人怀孕了!”李吉儿气鼓鼓的呸道,“要不是阿艳告诉我我还被你瞒着呢。哼,你这下满意了吧,话都说开了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你说卫女有孕了?”陈季须从震惊中慢慢回过味来,只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卫女怎么会怀孕?”

    李吉儿被陈季须奇怪的表情气笑了,拍着手道:“对啊,你不是言之凿凿的说你跟她没什么吗,那她怎么会怀孕呢?”

    低头思索中的陈季须没有搭理李吉儿的讽刺,他的眉心蹙起忽然站起身拉住李吉儿道:“不可能!你让郎中查过了吗?!”

    李吉儿被陈季须的神情吓到了,他从未有过的粗鲁和认真让她不知所措,顿了顿才又鼓足了勇气骂道:“你心疼了?!心疼也没用!我告诉你吧,你现在就算想保那个孩子也来不及了,那一碗堕胎药已经灌下去了!”

    “堕胎药!”陈季须真是被李吉儿这句话惊得无以复加,他长叹一口气推开李吉儿便夺门而出,“来人,备马,去宫里!”

    陈娇听了陈季须的话慢慢站起身,在椒房殿的内殿里来回踱步。

    难掩焦急的陈季须看着陈娇一语不发心里没底极了,不由担忧的问道:“娘娘,这事可如何是好啊?那位女我是绝不曾碰过一根手指……”

    陈娇抬手让他不要再说下去,转身看着陈季须道:“卫子夫有孕这等事连派人盯着她的大哥都不知道,长嫂是怎么知道的?”

    “这……”陈季须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陈娇思量着手指扣起,半晌才道:“大哥你立刻派人去父亲那里请赵谦前来,务必快马加鞭!”

    陈季须前脚刚回到侯府,李吉儿便带着人从二门上慌慌张张的走了出来,也管不了之前的争吵,直接急道:“世子,方才平阳侯府的人来说是传圣谕将卫女带走了!”

    第二日刘彻因为南越使者入长安朝贡,特去甘泉宫举行朝贺仪式,这一天宫里很平静,但这种平静又似乎预示着异常极大的风暴。

    第三天午后,刘彻在宣室殿处理政务,苏一入殿禀告说太后、平阳长公主和窦夫人一起来了。

    “何事劳动母后前来?”刘彻避席迎上去请薄太后落座。

    薄太后容色淡淡,见到刘彻微笑道:“平阳确有一件不小的事,本要直接告诉天子,只是你这两日不在宫里事情就到了哀家眼前。事也凑巧,刚好窦夫人也有一件事来禀奏天子,便与哀家同来了。”

    刘彻瞟了一眼窦曼文和平阳公主,薄唇一勾,似乎对后宫的事并不感兴趣,有些敷衍的对薄太后道:“既然事到了母后面前那就母后做主吧,朕这里确实忙得很。”

    薄太后叹了口气道:“可是哀家觉得这事牵连不小,一定要告诉天子让天子亲自做个决断才行。”

    “哦?什么事?”刘彻压根不理窦曼文,只看看薄太后又看向平阳长公主,“长姐又要说那卫女的事?朕一时太忙还没顾得上,长姐何必如此心机,放个三五日也不打紧。”

    刘彻说话的语气有几分玩笑又有几分不重视,但平阳长公主却没有说笑的意思,又薄太后在她这里她便毫不避讳的严肃道:“陛下觉得三五日不是大事,如今才过了两日就真的出事了,只怕再延迟几日卫女的性命都要不保。”

    “什么事?”闻听“出事”二字刘彻就挑起了眉梢。

    刘彻手握天下大权,多少朝政大事要过目审批,忙起来正经朝政都要耗道深夜,哪有心思再管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如今平阳长公主拉着太后来宣室殿跟他正好八经的讨论一个奴籍婢女,他只觉得无聊又烦躁。

    “陛下,卫女被堂邑侯世子夫人强行灌下堕胎药,小产了。”平阳长公主道,“就在平阳将她有孕之事告知陛下的第二天。

    算上景帝驾崩的后元三年刘彻已经即位将近五年,五年里他的后宫却连一个子嗣都没有产下,这本身就令朝野上下非议颇多。毕竟处在敏感时期,就算刘彻再忙对子嗣的事情格外上心一些,听说卫子夫小产也惊讶道:“大胆!到底怎么回事!”

    薄太后又叹了口气似乎对这个孩子的失去十分惋惜,摇摇头道:“哀家也不明白,这世子夫人到底为了什么就打掉了卫女肚里的孩子,怎能如此残忍?哎呀,平阳把人都带来了,天子自己问问更清楚。”

    刘彻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平阳长公主,平阳朝侍女点点头道:“扶卫女进来。”

    被一名侍女搀扶入殿的卫子夫看到刘彻的一瞬间就哭了,跪伏在地行大礼,声音无力而绵软:“奴婢卫子夫拜见陛下,求陛下为奴婢做主。”

    柔弱的卫子夫纤腰素衣,格外惹人怜惜,刘彻看着跪地不起的她却有些迟疑了,半晌才道:“把当时的事情都告诉朕和太后,朕会为你做主。”

    卫子夫将李吉儿如何虐待她的事哭诉一番,最后道:“奴婢已经告诉世子夫人奴婢从未侍奉过堂邑侯世子,这个孩子乃是天家骨血,但是世子夫人根本不听,还说,还说奴婢一派胡言,皇后娘娘早就有命,无论奴婢说什么都不能信……奴婢死没什么,只是可惜了上天所赐的陛下骨血……”

    卫子夫说到后来已泣不成声。

    刘彻的脸色很难看,他宽袖下的手握得很紧,坐在主位上一语不发。

    这时窦曼文从太后身后站出来走到殿前跪下道:“妾身也有一事禀告陛下,只是不巧也与皇后娘娘有关。”

    “说。”刘彻瑞凤眸抬起,面色阴鸷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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