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岁的时候,我的眼睛再次莫名的起血雾,幸运的是身体上并没有什么不适的情形。

    直到那一个下午,我才发现了隐藏在我眼中的别样风景。也正是此间的景色,开启了我不平凡的平凡人生。

    每个人的出生都带着自己的使命,只是你,还未发现罢了。

    那天我走在放学的路上,眼睛中又一次血雾弥漫,视野也变得殷红,路过一处新坟的时候,坟头蹲坐着一位老人,在夕阳的余晖中,我惊讶地发现老人周围浮现出水波一样的涟漪。这丝异样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不由自主地向那儿走去。可当我靠近的时候,那处身影竟然逐渐变得模糊,如同水中的景物一般,被我这颗石头激起的波纹,荡走了幻影,最后在我眼前消失了。

    回到家,我把这件怪事儿告诉给了张老头,他笑了笑,回了一句“果然啊,阴眼”。然后又嘱托了我几句,让我多看看他房间里面的不传之书。不传之书就是张老头这几十年的经验笔记,里面他自己编造的术语太多,读起来晦涩难通,对于我而言,那其实才是真正的天书。

    后来这类事情我遇到的次数越来越多,自己实在是不堪其扰了,我就赖皮地缠着老头让他好好地解释一下,我才略微明白了一些东西。

    这个世界上其实真的有灵(魂魄)存在,我所看见的那些东西,其实就是飘荡在世间的灵。灵本质上是世间的一种能量体,它很容易受到外界的干扰,弱一点的灵会自行湮灭在尘世中。但是特别强的灵,可以进行能量的补充吸收,最后越来越强。甚至可以干涉世间的物质,更强的还能够实现能量到物质的转换从而具现化。

    因为灵本来就源自于人,所以其实人是能看见灵的。但由于某些原因,在世界上只有三种人能轻易地看见灵,一种是婴孩,另一种就是部分器官返祖的人,最后一种就是体内灵特别强大的活人。另外,灵可以看见灵。

    在漫长的人类发展史中,人类对于灵的辨识能力对于人类的进化基本上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所以不断的进化中人类渐渐地舍弃了这样的能力,不过偶尔也会出现一些特例。婴儿的能力一般四、五岁以后就会渐渐消失;器官返祖的人类一旦拥有了这种能力,一般都会伴随其一生。至于最后一种,其实是属于后天练成的,不过对先天条件的要求也特别高。从小对灵感知强大的婴儿,如果对他进行特殊的训练,那么这种能力也将会变得越来越强,这样做的结果就是自己体内的灵也会因此变得很强。

    上面的解释是我后来自己领悟的结果,比起老头当初所告诉我的,这简直容易理解了几万倍。按老头的说法,我就是属于以上的后者,当血雾弥漫在双眼的时候,我就能够看见世间的灵。我体内的灵不算特别的强,属于中等以上,当血雾弥漫在眼中的时候,我的身体就如同被打开了一个窗口,体内的灵就能够通过这个窗口与外面的世界交流。

    不过这种能力也有缺点,一旦时间持续的太长的话,就可能导致我身体的灵窜出去,至于后果如何,老头说他也不知道。这个世间无时无刻不发生着奇怪的事情,老头感叹道,他自己的修行见识还是太浅啊。他告诉我,世间最好的修行是行走,在行走中用自己的双眼去看世界,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十二岁的那一年,村里通了公路,坐车到县里的时间只需要短短的几十分钟,我时常在想如果能够再早十几年,母亲也许就不会死吧……

    也是那一年,我遇见了我生命中的第一位人生导师。

    那是暑假的一个傍晚,无所事事的我沿着村里的公路四处晃悠,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村口。村口伫立着一座小的土地庙,庙里供奉的碗不知被哪家的小子倒扣在草丛中,看到这样的情形,我心中感到一丝好笑。不过从小被老头灌输天地为尊思想的我,还是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我弯腰拾起那口破碗,用手轻轻擦拭了一下,俯身放在神像前方,轻声在他们(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的耳旁低语道:“你们混得也挺惨的”。

    河涧吹来的清风,莎莎地暖过我的脸庞,一丝头发从我头顶落下,在我的眼前闪烁着点点光泽,在那处光影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我直起身子顺着公路极目远眺,有一位和尚浮现在视野的尽头。一个破旧的木箱被两根布条系在他的肩上,箱子的后面吊着一顶竹斗笠。行走在这条乡村马路上,我看见他三步一俯首,五步一大叩。每一个动作是如此的恭敬,丝毫不做作。

    等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和尚才来到村口。在近处,我仔细地打量了他几眼,或许是长年风吹日晒的缘由,他的脸有些干瘪,双颊的肌肉十分紧凑,两侧的颧骨高高隆起。和尚的身材中等,年纪大约四十岁到五十岁。随着我视线的下移,一幅何等震撼的画面出现在我眼前,那是怎样的双手与双脚。

    一层层厚厚的老茧紧紧地包裹住了和尚的手脚,看到这样的画面,我禁不住幻想和他握手的感觉,内心揣测到应当和抚摸老槐树是同样的感觉吧。尽管那双手、那双脚在视觉上是如此的骇人,我的心中反而感受到一丝淡淡的暖意,如今的我丝毫想不起那时的暖意究竟是同情亦或是同病相怜。

    我跟在和尚后面,亦步亦趋走了大约几百米。这时,和尚似乎发现了我,他回头望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双手轻轻合十,对着我俯身说:“阿弥陀佛,不知道这位小施主有什么事么?”

    面对身前的这位陌生人,我心中还是隐隐有些胆怯,结巴地说到:“你,你,这,这么做,不,不累吗?”

    “贫僧法号玄心,多谢小施主担忧贫僧。我想请问一下小施主,你觉得和你最亲近的人每天一起生活,这样做是否会累?”说完,玄心取下了肩上的箱子,放在路边,然后他席身盘腿坐在我的身边。

    望着他的动作,我也有样学样,如他一般盘腿坐在地上。我想了想他刚才的问题,脑中幻想着每天和老头的日子,嘴角不由自主地一笑,回答道:“应该是十分惬意的,可是我不是很能明白你的意思。”说完,我挠了挠头,有些不解。

    “在这里面住着我的师父,”玄心将一旁的木箱打开,箱子底部固定着一个陶罐,我疑惑道:“这里面是你师父的骨灰?”

    玄心探手进去,温柔地轻抚了几下陶罐,一脸幸福地点了点头。“师父的修为十分高深,平日里苦习佛经,从不与人争名夺利,没想到最后也未能完成佛果。哎,师父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亲自游遍神州大地”,玄心的声音有些哽咽,话语中透露出浓浓的哀伤。

    “所以,你就要带着你的师父走遍中国大地?”那时的我完全没有注意到玄心所说的佛果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直到十多年后,当我再次见到玄心时,我才恍然大悟。

    玄心点了点头,“自我出河南至今,历经十五个春秋,已走遍十一个行省。师父死后,我便未再修习佛法,此刻的贫僧其实已经连一部经书也不记得了。”玄心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感觉不到一丝丝的情感波动,仿佛玄心此刻诉说的经历只是他自己所见所闻的一段轶事罢了。

    玄心的话令我十分不解,我疑惑道:“那玄心你十五年究竟在做什么?”

    “既做了该做的,也什么都没做。就如同小施主一般,衣食住行的事情罢了。”

    “那玄心,一旦完成师父的心愿后,那时候你打算干什么?”

    玄心望了望天边,思忖了一会,说:“如果那时候我的心已经静了下来,也许这一生也完成不了……倘若我的心依旧静不下来,也许在我死前,会回到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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