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歧自是想亲自把人抓来,但他刚向殿下进言,就带头去抓人,就是抓到了也不好往下说,不如让这黄县令去撞撞运气。
    议事堂内,梁最已经对骁勇军做了新的部署,还往梁京送了信,提醒冀州燕北等地的驻军注意防范。
    众人散去,颜翩跹才靠近梁最,低声说了洛歧的安排。
    “他倒很会配合,”梁最笑了,听出她想搜查城内,洛歧就借故让黄县令抓人。
    “主意不就是人家出的吗?”颜翩跹很不给面子地戳穿,“我看他就是有预谋地破坏你和晋太子,从他故意弄坏我的册子时,我就看出来了!”
    颜翩跹着重强调了弄坏两个字,可惜梁最根本不关心,还召唤罪魁祸首:“洛歧。”
    洛歧迅速出现在她面前。
    “你从郑城山庄挑来的人都是青壮年,是想要让他们从军吗?”梁最问。
    “殿下恕罪,小的想请您将他们都放了。”
    “放了?”梁最挑眉,“说说,怎么个放法。”
    洛歧:“这些人都是孤身一人,奴隶出身便是无亲无故,您赏两顿饱饭就肯为您卖命,所以他们不但适合从军,更适合的是……”
    他没说,但梁最和颜翩跹已经知道他的意思。
    这些人,更适合做死士。
    梁最手指在桌上敲打,半晌:“你对我,就这么没有信心吗?”
    洛歧迅速跪倒:“殿下是真命天女,小的相信您必定能成为一代明君。”
    “那你还玩这些?服毒、驯养死士,你想暗杀谁?”
    这可有点多。
    洛歧不用想就能列出一长串的名单来。
    不过就是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现在就说,只能斟酌着提醒:“殿下息怒,但庄松化的背后显然不只一个庄家——”
    “住口。”梁最有些恼。
    洛歧话里话外指的已经很明白,庄家背后必然有皇室的人,否则哪儿敢轻易和大梁未来的继承人作对。
    而这个人在梁最这儿也不是秘密。
    “这次我站洛歧啊!”颜翩跹往洛歧这边挪了一步,举手表示:“我知道你不是心软的人,宁王要是做了过分的事你必然要出手,但他要是总也不做过分的事呢?”
    就像这次,躲在背后给庄家撑腰,让国相爷动作而他在背后坐收渔利。
    擒贼先擒王,难道梁最就总是这样被动?
    “王叔无罪,难道你们要我陷害他吗?”梁最自是不肯。
    元善女君用尽一生心血才定下大梁律,她必然要成为律法第一个拥护者,如非必要,她是断然不想在皇位上使手段的。
    “小的明白。”洛歧跪坐在地,从善如流地迎合,好像刚才一本正经谏言的人不是他一样。
    如此,倒衬得颜翩跹像那个挑头的,她不由气恼:“你这小子还有没有点原则?”
    洛歧面无愧色:“殿下的原则就是我的原则。”
    梁最噗嗤笑了,颜翩跹无话可说:“行……你行。”
    “好了,那三十几个奴隶就先交给你训练吧,我看你功夫底子不错,应该没什么问题。”梁最为此画上句号。
    另一边,黄县令派人带来消息。
    “客栈的银面算师不知所踪,似乎被人劫持离开,黄县令带人前去时还发现了歹人行踪,但没能抓住人,如果不出所料,应该正是行刺殿下那群歹人。”
    “哦?”梁最轻笑,看了洛歧一眼。
    这无中生有的法子,竟真炸出了一池子鱼,不过是多大的鱼,还得抓住了细看。
    “让三队的人去,务必把人给我揪出来。”梁最下了死命令。
    三队长是一员老将,迅速领命,连夜搜城那是一气呵成。
    暗巷中,晋泽远被追得也有了三分火气。
    这里终归是大梁的地盘,他一身本事倒也不会轻易就擒,但以身犯险终是大忌,何况一番动作下来已经露了马脚,再想安稳入住客栈也难。
    “属下就说今日下午那是一场局!”侍卫忿忿。
    他们到了银面算师的房间,就只看到一封信,连算师半个影子都没见着,而不巧的是,他们刚进了房间,黄县令就领着大队人马来查。
    晋泽远倒是想扮作普通商户来求个签,但一听到底下是抓人而非请人,就知道不妙。
    一旦被发现,他们必是要有一番官司,即便不被人认出身份,也难以脱身,若是纠缠进什么局里,就更难办。
    无奈之下,晋泽远只能选出逃,文牒和身份立时作废。
    但若说是梁最做局设计了他,又没这个必要。
    以梁最的身份,要是知道上面是他,直接调动兵马在客栈擒拿就行,何必多此一举?
    “瞧下午那个牵马小童的意思,梁最根本不知道上面是我。”晋泽远分析得还算清晰,说话间,他叩响了面前漆黑的院门。
    开门的是个小模小样的男人,诚惶诚恐地将人请进来:“参加殿下。”
    “有什么消息吗?”晋泽远倒也没嫌此地寒碜。
    大梁和晋朝交战多年,互相派遣细作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晋泽远身为晋朝太子手中暗线只多不少,区区一个藏身之地还是找得到的。
    “公主似乎得到了您回长安的消息,打着遇刺的幌子戒严搜查,骁勇军那边似乎也有动作,只是目前还探查不到消息。”细作遗憾禀报。
    梁最来得太突然,那院子都不知是什么时候定下的,更别提安插人手了。
    “而且公主昨夜抵达前,似乎……抄了郑城山庄,还斩了庄三爷一条胳膊?”
    晋泽远眉头一跳:“她竟如此霸道?”
    今日远远瞧着,那如青黛山水画中走出的女子,美得让人直想为她作一副丹青,做起事来竟是这般血腥:“她抓到什么把柄?”
    “就是没有把柄也不稀奇。”细作显然是在大梁久居,深知梁最脾气:“公主是元善女君在世时钦点的继承人,为了她能继位,女君不惜改了草原少子继承的规矩,这最殿下的底气能不硬吗。”
    “真是无法无天的蛮人!”侍卫恨恨道,也庆幸梁最如此,咱家殿下这么儒雅守礼的人,肯定不会瞧上她了。
    哪知晋泽远勾起一抹笑来:“说来,她也不算冤了庄家。”
    侍卫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还是他家殿下吗?
    “咱们又非不请自来,如今被人满街追拿,孤定要朝庄家讨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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