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升分析着朝中的局势,并没有指望着常远立马转变立场,支持五皇子。
    若真那样,这态度转变的也太快了,难免会让人起疑。
    他指出了五皇子最近的几条提议,并且一一分析给常远听。
    有的提议,常远可以做做样子反驳,以证明他的中立立场没有动摇。
    但是有的提议,则需要常远理性思考过后,予以支持。
    因为,并不是要全盘否决五皇子的提议,才能证明自己中立的立场。
    有认同,有反驳,这样才显得更为正常。
    常远把柳文升带到会客厅,隆重招待了这个让他又恨又爱的年轻人。
    席间,柳文升也适当地表现了担忧地一面,说是五皇子背后虽说有势力,但是最重要的兵权这一块儿,却始终欠缺。
    没有兵权,一切免谈。
    常远想了想,便给出主意道:
    “若说兵权,整个大周,没有人比严广胜严大将军手里的兵更多的了。
    而且,严大将军同老夫一样,亦是保持着中立,并没有被三皇子和四皇子拉拢了去。
    严大将军不光自己手里有兵,他的三个儿子,更是个个骁勇善战,独当一面。
    若是五皇子殿下,能将严大将军拉拢了过来,这大业,不说八成能成,最起码,一半以上的机会,不在话下。”
    柳文升嘴角浅笑,知道常远入了自己的局。
    不过他依然一副愁容,哭惨道:
    “常大人所说之事,殿下何尝不知?只是,常大人尚且难以拉拢,何况常年驻守边境根本不参与朝政的严大将军呢?
    常大人耳目聪明,应该也早就知道,三皇子和四皇子费了多大的功夫都没有拉拢成功了吧?
    五皇子刚回朝,若说拉拢,谈何容易?”
    常远心下一合计,确实严广胜软硬不吃,异常难办。
    严广胜控制着边境十几个省的三十万兵力,若是朝廷用强的,他甚至可以造反自救一搏。
    若是来软的诱惑,严广胜作为半壁江山的一霸,要什么东西没有?什么好东西,也入不了他的眼。
    所以三皇子四皇子被派去的人,屡次无功而返,两人也没法拿严广胜治罪。
    严广胜实力摆在那里,反不反,只是一念之间。
    常远来回踱步,突然想到了什么,便说道:
    “严广胜手握重兵,势力庞大,软硬兼施亦是没用。
    但是他有个女儿,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四皇子之前,也是有心试探,有意立为皇子正妃。
    五皇子若想坐得大位,这第一步,就要阻止四皇子与其联姻。
    最好,是能让皇上出面,给予赐婚,赐婚到咱们这一派的人身上。”
    常远知道,若是四皇子与严家联姻,那自己女婿五皇子,必将大业难成。
    他没有意识到,他跟柳文升说话时,用了“咱们”这个词。
    这是代表,从心底里的认同与归顺了。
    柳文升嘴角翘了翘,却是反问道:“常大人可是有好的人选,给严姑娘做媒?”
    常远想了想,摇头道:“莫说咱们这一派,就算是望眼全京城,乃至整个大周,似乎都找不出个门当户对的家事来。即便有那家世相当的,要么是对手,要么便是没有适龄的男子人选。”
    这事情就不好办了。
    他倒是听说黄守孝有个出息的孙子,而且年龄也适合,尚无正室。
    举朝望去,门当户对又能年龄适当的男子,似乎只有这么一个了。
    可惜,对方不是自己人。
    常远此时有些迫切了。无论是四皇子还是黄守孝的孙子,一旦入了严广胜的眼,成为了他的女婿,那么对五皇子来说,都是大不幸。
    常远的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他见识到的青年才俊,似乎并没有中意的。
    他望了望柳文升,觉得有些可惜。
    在他看来,若是柳文升出身于名门望族,没有娶妻,倒是可以一试。
    哪怕他门第低一些呢,但是这年轻人自身的实力,必定有那出头之日的。
    真是可惜了。
    “想到人选了吗?大人?”柳文升问道。
    常远摇了摇头,忽然又有些犹豫,“如今,也只能看五皇子殿下了。若是严大将军能相中五皇子,倒是可以一试。”
    他这是实在没办法了,也只能把五皇子推了出去,让他去跟四皇子一争了。
    可惜,四皇子给的是正妃之位,五皇子再怎么看重,现在也只能给个侧妃之位了。
    他知道严广胜不傻,所以这个办法,也没有分毫把握。
    再怎么样,他也不能把自己女儿的正妃之位让出去的。
    柳文升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他装作为难的样子,叹息道:
    “五皇子不是没想过此事,可是他才与您的独女定了亲,如今再要跟严大将军结亲,五皇子殿下,怕伤了常大人您的心,此事才一直没让我们提。”
    常远一愣,随即摆了摆手。
    “此事事关重大,何须在乎老夫的心思。再说,五皇子能成事,才是老臣最想看到的。
    我的女儿为正妃,我已心满意足。反正以后就算是严大将军的女儿不做侧妃,也自有其他女子入皇子府做侧妃。
    既然如此,还不如选个更好的助力。只是,五皇子对此,可有把握?”
    柳文升摇摇头。
    “五皇子殿下怕伤了常大人和常小姐的心,根本就没让我们多提此事。
    今日既然常大人直言不在意,我回去面见殿下,也必定将您的苦心建议带到。
    此事成与不成,另做他论。常大人的心胸宽广,我自是要报于殿下的。”
    柳文升当然不会说,五皇子已经私下行动,已经在暗中接触严欣了。
    他看到常远面上的欣慰之色,虽然于心不忍,但是依然不得装作不若无其事。
    柳文升出了常府的门,摸了摸自己汗湿的里衣,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把赵文礼和赵贵妃这条暗线告诉常远,是他的意思。
    毕竟,这条线,藏的极深极隐蔽。
    但凡常远有一点点的动摇,暴露了这条暗线,那五皇子的大计,便会受阻。
    柳文升说服了朱明安,暴露这条线索,其实也是在赌,赌常远对常青璃这个独女的重视程度。
    目前来说,他是赌对了的,至于以后,尚未可知。
    他不怕,他自己选了这条路,亦是一场赌局。
    只不过,他要深思熟虑谋划长远,争取自己这个赌注,能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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