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野人的认知里,无论孩子有多好的天赋,都不能让他们在幼年时觉醒。
    因为他们的精神领域远比成年人脆弱许多。
    一旦提前觉醒的下场,就是像道顿公爵家的两个孩子一样,精神领域受到严重损伤,要不是运气好遇到迟星牧,道顿公爵家恐怕就要绝后了。
    但查理森并不信邪。
    他自诩天才,又有改造人成功的先例,所以自然而然的把目光投到中心营地的孤儿们身上。
    中心营地里一开始没有孤儿,只有跟着父母一起被抓进来的孩童,但等他们的父母被改造成功投入军营之后,他们便成了孤儿。
    没有什么比他们更方便的实验体了。
    也没有什么比他们更好拿捏。
    查理森一度希冀通过幼年时的改造,培养出一群对自己绝对忠诚的战斗武器,好反客为主,成为丝丽亚主星、乃至整个北野的主人。
    可惜,他失败了。
    无论什么方式,无论多少强度,哪怕他把过去无往不利的针剂成几倍的推到这些孩子的身体,所催化出的要么是一些弱小的可怜的精神体,要么是一些有潜力,但随时会死的病秧子。
    他没办法在改造他们觉醒的同时,保住他们才被开发不久、脆弱的精神领域。
    在发现这一点之后,查理森表现出可怕的偏执,他不许任何人提起自己的失败,把孩子们丢进中心营地。
    他的初衷是销毁所有实验体,但在中途被丝丽亚领主阻拦。
    也许是从这些孩子们的眼睛里看见恐惧,也许是坏事做尽后一点点的良知,丝丽亚领主并没有同意查理森杀掉孩子们的想法,而是劝他把他们放回中心营地。
    “虽然实验失败了,但保不齐有一两个小孩命硬,要是哪个侥幸活下来,我们还能剩几个不错的战士。”
    中心营地的人更替很快,基本两三个月就会换一批。
    有些人会离开成为其他军营里的战士,有些会成为过去自己最讨厌的管理员之一。
    但编号一万以后的房间地窖里的孩子,只有死亡这一个结局。
    中心营地里的一切都需要积分,除了他们自己挖出的地窖。
    起初只是一个侥幸继承了父母遗产的孩子,拥有编号一万的房子一个月的使用权。
    随着第一个孩子在夜晚敲响房门,紧接着就是第二、第三个。
    随着来投奔的孩子越来越多,房子的面积已经不够用了,在数着指头等房子到期的日子里,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提议
    “我们可以挖一个房子。”
    “就在这座房子下面。”
    这样他们就不用担心自己会在房子到期以后,要睡在大街上面。
    一开始参与挖房子的孩子只有几个,慢慢就多起来,随着一捧捧泥土被运出房间,一个粗糙的地窖出现,他们甚至通过自己的智慧,给地窖挖了好几道门。
    根
    据营地里租赁工作的规则,这样的行为并不合规。
    但在营地里所有管理员心照不宣的默许下,这些孩子成了第一批在营地里有自己房子的人。
    编号为一万的那栋房子,也再没有过新的主人。
    贝利今年八岁,是地窖里少数还能活动的孩子。
    为了养活地窖里的其他孩子,他每天都要出去给人跑腿,才能赚一点食物回来。
    但贝利很知足。
    和其他熬不过死去的同伴相比,他已经算不错的,尤其今天还很好运地成了那个好看叔叔第一百名客人。
    贝利跑回地窖的路上都是雀跃的。
    编号一万的房子内部条件简陋,三十平米的小屋子里,只有一张床。
    贝利熟练地推开房门,绕过满地躺着的孩子,跑到房间唯一的小床边上。
    因为位置有限,房子里容不下所有孩子,所以只有病的最重的孩子才能躺在床上,其他都在地板或者他们脚下的地窖里。
    “我买到了他们说比药还有用的饭”贝利给床上的孩子分享自己的喜悦,“小七你不用死了”
    其他躺在地上的孩子们发出一串细小的欢呼,细听还有几声精神体哼唧着呼痛的声音。
    被他称作小七的孩子十分虚弱,枯瘦的四肢插在躯干上,废了很大力气才睁开眼睛。
    “你花了多少积分”
    小七的声音低低的,他担心自己的伙伴今天没有饭吃。
    他身边蜷缩着一只小狗崽,也瘦小的可怜。
    不知道是不是闻到贝利带回来的食物味道,小狗崽喉咙里发出一串叽里咕噜的声音。
    “一点都没花”
    贝利把饭团铺开在绿叶子上,肉类的香味一下飘出来,他有些难耐地咽了下唾沫,强迫自己把目光从那诱人的食物上移开,“那个漂亮叔叔说我是今天第一百个客人,所以免费给我的”
    其他孩子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
    又是一串细小的欢呼。
    房间里好像快乐的海洋。
    “那小七你快试试,要是有用,我们就明天再去买。”
    一个躺在地上的女孩小声道“睡地板比地窖舒服很多,我觉得自己的头没有之前痛了,明天我跟贝利一起出门,多一个人就能多做点工作,多吃几次饭,小七你一定不会死的。”
    聊天并没有影响贝利的速度,他已经捏了一小块肉在小狗崽嘴边。
    出于求生的本能,也出于饥饿的折磨,小狗崽努力地把肉咽进去。
    同时伸长了脖子,发出一阵急促的呜咽。
    房间里其他精神体都开始吞咽口水,羡慕又克制地看着贝利。
    虽然它们也很难受,想吃那个一看就很诱人的食物,但每个孩子都知道,小七病的很重,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贝利一口气给小狗崽喂了一整份饭,撑得它小肚子都鼓起来。
    就在它还伸
    着脖子想继续要时,小七抓住了它的脖子。
    一份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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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七的声音比刚才精神了些,连眼睛也亮起来,抱住小狗崽回自己怀里,对贝利道“我感觉自己好些了,这东西确实有用,把剩下一份给大家分了吧,大家都好过些。”
    小狗崽便听话地伏下来,舔了舔贝利的手指。
    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感觉,一下冲进贝利的心里。
    又满又胀,还带着欣喜。
    好像他很多年前还在家时,被妈妈抱着出门,暖和的阳光晒在他跟妈妈身上,舒服的像要飘起来。
    地板上一共躺了四十二个孩子。
    绿叶子在每个孩子的手里转了一圈。
    每个人都很克制的只咬一点点,等再传回贝利手里时,还剩了小半。
    那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又来了,贝利不知所措地看着小七,小七是他们里面最大,也是最聪明的孩子,一直给他们拿主意。
    吃了一整份饭,小七看起来好了一些,怀里的小狗肚皮鼓鼓,难得精神。
    他想了想,对贝利说“把剩下的饭混进热水里,再分给地窖里的同伴。”
    他们也有精神体。
    贝利立刻去做了。
    仅有的半份饭分完,孩子们的精神都好了些。
    虽然饭里的精神力经过稀释剩下的不多,分下去大家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看着吃完饭已经能下床跑几步的小狗崽,大家的眼睛都亮晶晶的,开始商量明天该怎么去赚钱,买更多的饭回来。
    在这个由一栋又一栋相同房子构成的巨大营地里,除了管理员,很少有人能了解每一处环境,但这些最少也在营地里生活了三年的孩子,却是除了管理员之外,唯一可以做到这些的人。
    他们没有工作,也没有能庇护自己的家人,为了活下来,他们到处给人跑腿、传口信。
    别看他们个子小,精神体大多是小猫小狗这些,却能去到很多成年人都无法去到的地方,他们是这片人员快速更迭的土地上,最擅长传递消息的人
    也正是这一点,让他们知道了迟星牧的小摊,还有他效果神奇的饭。
    “明天一定会好起来的。”
    一个孩子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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