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米尔担心德朗基的联军与中原民,在水军掩护下趁机渡过西河,因而纳基卡斯、亚布克以及穆尼三军五十五六万人,被公良文、百里燕牵制于德朗基西河两岸无法抽身,特米尔此时甚至能够想到,卡顿森被困西山的四万人的情况绝不会乐观。

    然战场微妙的变化并未逃过苏方义的眼睛,围堰以东南、北两翼山区陡增的战斗,正迫使联军将兵力调往东部山区,以稀释围堰附近的兵力。

    “苏洪将军,前方斥候可有消息?”

    “回苏军师,尚未来报。但我军山中伤亡甚大,火药与山上事先堆积储备的石块都已耗尽,现在只能以血肉之躯与敌肉搏,因兵器严重不足,我军的后方的士卒难以补充。”

    留守谷中的待战联军多达十多万人,有兵器的才不足半数。即便有木枪,面对甲具齐备的金雪狄人,木枪显得力不从心。

    当然,可以捡拾战场遗落的兵器,但事实上翻山越岭之后体力消耗巨大,如此令赤手空拳的兵士投入战场,漫山遍野的钻入乱草寻找兵器,无异于是打乱了建制去送死。

    因此从交战之初,谷中的联军丢一座山头牺牲一波人,就少一批兵器,兵器越打越少,即便后方兵员充足,但没有武器,如何能战。

    苏方义非常清楚联军的弱点,这也是他不让增援的主要原因,他指望着西山歼灭入瓮之敌,等缴获了兵器装备,再调兵来战。

    激战至下午,斥候来报,四千敌兵骑马火速增援猛犸战队,苏方义闻讯喜出望外:

    “苏红将军!”

    “属下在。”

    “传令围堰,准备决堤。”

    “军师,难道不等战獠推进至围堰吗?”

    “不,敌军突然增援四千人马,定是为争夺围堰以东南北两侧山头,试图从我军纵身后方包抄山中,不能再等了。决堤之后,你与御客速率兵马,分从南、北两翼山头出击,务必与之纠缠,将其兵力引入小道,而后以号声为令,按计而行。”

    “遵命!”

    战场瞬息万变,特米尔新增四千兵马进入山谷,既是准备强行突破围堰,为西山被困敌军解围施压,迫使联军从西山调兵围堰增援,同时也为猛犸战队扫除两侧山头联军兵力,以便于其继续突击,如若坐等其将猛犸抵近至围堰前,围堰以东两侧山头可能不保。如此一来,围堰二次放水将没有机会。

    苏洪等将火速调集人马,从围堰南北两侧山区内调集兵马,迅速向围堰以东南北山区运动。

    半个时辰过后,围堰大堤上层决口,溃口迅速扩大至十数丈,汹涌的洪水狂泻而下势不可挡,猛犸战队与刚刚赶到增援正在下马上山,显然也早有准备,避免被淹水。

    进谷之际,数千人无不是以纵队沿着山脚而行,前方大水冲来第一时间,数千人马急速攀上附近山坡,最后仅有那么一小部分的倒霉蛋,避之不及水冲走,不幸命丧黄泉。

    却是不等洪水完全过去,联军已从两侧山中急速杀出:

    “弟兄们,跟我上!”

    苏洪振臂一呼,众军战意汹涌:

    “杀,杀……”

    山中杀声激荡,战场号角冲天,数以万计联军分从南北两侧山中、山头猝然发起突击,滚木、檑石、火药罐倾泻之下,一时间炸声隆隆硝烟弥漫,火光此起彼伏。

    爆炸夹杂着檑木滚石杀得金雪狄人措手不及,联军居高临下迅疾出击,所过之处如犁庭扫穴势不可挡。

    大水沿着山谷迅速冲出山谷泄入外湖中央小道南北侧留下的两个半湖面,一时间没过填湖的土路,造成了一些损失。

    特米尔得报上游泄水,立时来到城墙,大水此时已经漫过东岸,泄入提前挖掘的排沟中,故而并未造成多大的损失和惊慌,城内外各军依然井然有序调兵遣将,完全没有当初埃蒂斯两次水淹的狼狈。

    “这些狗杂种,终于放水了,这次定要他们知道月亮神的厉害!”

    埃蒂斯猖狂的叫嚣着,特米尔不为所动,依然极为冷静镇定的观察着水中的变化,他现在担心的是那树林小道中的七千人,倒底有多少人被这场大水淹死,直到过去两刻钟,迟迟不见大量杂物和尸体,特米尔才松了口气。

    “埃蒂斯,让你的军团立刻出击,两天之内,必须攻下围堰!”

    “好的,这次我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些猪猡!”

    特米尔预计拿下围堰只需两天,因为通往谷中南北两翼的山区牵制了联军太多兵力,南北战线宽度长达数十里,双方各有数万人马分散山谷之中,短时内难以收回全部的兵马,驻守围堰的联军兵力不足以坚守,此时突破围堰将极为有利。

    就在当夜辅助军团大举越过外湖的同时,苏方义命人封堵缺口加固坝体,并传令分散于山中各处守军,收缩防线龟缩兵力。苏洪等部挑灯夜战至上半夜,将围堰以东敌军击溃。

    至第二日上午,趁连夜增援的辅助兵抵达前,苏洪等人迅速清理战场,缴获长剑、长枪、甲械数以千计。

    “苏军师,苏洪前来复命。”

    “苏将军幸苦,沿途可发现金雪狄人奆石机?”

    “发现了,但似乎并未受损,一旦被金雪狄人所用,后果不堪设想。”

    苏方义胸有成竹,浅然笑道:

    “奆石机重达数百石,以巨木铁器打造,拉纤途中其木杆放倒,极难撼动,仅靠围堰内的大水难以将其冲垮。若是坏了,当真是件头疼之事,如今完好无损,日后可将之拉到谷口,给以蛮军以重创。”

    苏方义没打算摧毁奆石机,相反想着日后如何利用奆石机阻击金雪狄人。

    外湖东西宽度不到六里地,如今被填埋一条土路,正好可将奆石机推往填埋区,只要夺取了半条路,金雪狄人的营寨就在奆石机的射程之内。

    二人说话之际,一御客匆忙来报:

    “启禀苏军师,敌四万兵马携带攻城器具,距围堰已不足十五里。”

    “哦,来的好快,是骑马还是徒步。”

    “徒步而来。”

    “外湖西岸边可有扎营。”

    苏方义继续又问,御客飞快说道:

    “不知,我方斥候已极难前出,岸边情形不明。”

    苏方义思考片刻转身与苏洪道:

    “苏将军,你部人马将兵器交予其他人马,而后速去谷中歇息,赶赴西山。”

    “诺!”

    昨日开始,苏方义从谷中调出兵员六万人,其中三万人陆续替换分散于丘比贡东北、山区各处守军,另外三万坐等放水洗地。

    苏洪率部退走不久,四万辅助兵抵近至十里,直到距离八里地之际,围堰守军拉倒木桩,洪水波涛汹涌倾泻而出,沿着树林小道急速东去,迎面而来的四万辅助兵浩浩荡荡摆开攻城架势,企图结阵逼向围堰,却是不料迎接的他们的又是一波洪水。

    “水,水,快上山……”

    为首步军总长惊恐叫喊着跳下战马,撇下他的军队,冲在惊慌失措的人群中,奋力逃向最近的山坡。此刻数万人就像是被收割机成片放倒的麦子,瞬间吞没在洪水猛兽的洪流中死于非命。

    待等洪水裹挟着第一波尸体冲出谷口,正在准备享用午餐的特米尔被惊慌失措的亲兵打断了用餐:

    “阁下,阁下……水,是大水……”

    “哪里的水!”特米尔忙问,第一时间甚至不曾想到上游会第二次泄水。

    “是山谷,山谷上游冲出大量的水,还有尸体,数以千计啊……”亲兵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叫嚷着,脸上毫无人色。

    “这不可能!”

    特米尔难以置信,他立身而起推开亲兵,走出营帐登上城墙,城东已是一片大乱,城头兵士议论纷纷,士气此时已经动摇。

    错愕看着谷口泄出的洪水,特米尔脸色铁青,愣怔在女墙后如死灰,震惊中绝望说道:

    “完了,都完了……”

    话音刚落,胸口一阵剧烈绞痛,下刻气血翻涌攻心,噗嗤一声鲜血喷口而出,特米尔抽搐着脸颊,眼前一黑,便是攥着老拳,一头栽倒在城墙上不醒人事。

    “阁下,阁下……”

    亲兵大大声疾呼,混乱中将其抬下城头急救,此时山谷中的洪水夹带着更多的尸体冲入外湖,数以万计的尸首几乎堵塞了出口,其景之惨烈,令每个金雪狄人心惊肉跳不寒而栗,士气转眼一落千丈。

    围堰泄空蓄水的同时,苏方义发兵四万,其中三万都是赤手空拳,只有木枪的联军兵士,沿着洪水冲过的地段迅速杀奔出口。

    沿途散落兵器铠甲物资数以万计,几乎是边走边捡,边捡边装备,抵达外湖西岸之际,三万赤手空拳的兵士已是刀剑齐全甲械充足,立即占领了出口,并沿着出口南北两侧群山,迅速切断攻入谷中金雪狄人的东退之路。

    至此,分从东西两翼攻入丘比贡群山的金雪狄人,被苏方义尽数围住,这还不算已被其大水淹死和歼灭的四万余人。

    此时百里燕率水军游弋与西河上,遭遇金雪狄人水军,一战之下将其赶回下游,缴获大船两艘,击沉炸毁数艘,斩杀其人近六百。百里燕未敢追击,只怕一追,西河西岸的亚布克以及新兵度过了西河。

    “这些水军跑的还真快!”

    蒋杰咬牙说道,司空南接过道:

    “与其说他们是水军,不如说是坐船的步军,岂有不败治理。”

    “司空南所言极是,这些金雪狄人上了战船,根本是彻头彻尾的乌合之众,不堪一击。”百里燕肯定了司空南说法。

    在他眼里,金雪狄人的水军不能叫水军,应该是运兵船,充其量是装运军队的渡船,其水兵在船上的作战能力极为底下,甚至还不如他百里燕半路出家的二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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